金光与黑光在识海相撞的刹那，顾沉坠入记忆的深渊。七岁那年，师尊第一次带他看归墟裂缝，少年指着翻涌的黑雾问："里面是什么？"
"是世界的伤口。"师尊将"断生"剑放在他掌心，"而我们，是缝合伤口的针。"
此刻，这把剑正在他胸口碎成齑粉。顾沉看着自己结晶化的手臂穿透归墟裂缝，无数画面在黑光中闪现：血巫族少女用朱砂图腾封印裂缝，永劫宫初代宫主将自己炼成容器，还有...小郡主抱着布偶站在祭坛中央，对他露出纯净的微笑。
"醒了？"沙哑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十二道残影在虚空中凝聚。顾沉认出为首的白发男子，正是永劫宫第三代宫主——史载中"屠尽血巫族的刽子手"。
"我们等了三百年。"宫主抬手，虚空中浮现十二面铜镜，"永劫之体不是武器，是钥匙。"
铜镜映出不同的场景：血巫族用活人献祭打开裂缝，永劫宫用弟子肉身封印核心，归墟教则在幕后操纵一切。顾沉看着师尊被归墟触手刺穿的画面，终于明白为何传承玉简会被篡改——归墟教早就在永劫宫安插了内鬼。
"归墟核心需要宿主。"宫主的残影靠近他结晶化的手臂，"而你，是唯一能同时容纳永劫之力与血巫血脉的容器。"
顾沉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灵体被锁在镜阵中央。第十二面铜镜突然碎裂，露出小郡主的脸——她正在城西药铺的暗格里翻找《血巫族秘典》，护城卫统领站在她身后，手按剑柄，袖口露出香樟树芯符篆。
"他们要杀她！"顾沉怒吼，结晶化的手臂迸发出金色纹路。宫主们同时出手，将十二道传承灵力注入他体内："融合核心的关键，是接受自己的双重身份——永劫宫传人，血巫族最后的共生体。"
剧痛从心脏蔓延至全身，顾沉看见自己的灵体分裂成两半：一半是持剑的黑衣少年，一半是眉心朱砂痣的血巫族少年。当两半灵体重合的瞬间，镜阵中央升起一座祭坛，与镇北王府的青铜祭坛一模一样，只是中央悬浮的不是玉简，而是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
"那是...归墟核心？"顾沉低语。宫主们的残影开始消散："用你的心脏，换它的心脏。记住，真正的封印不是毁灭，是共生。"
现实世界中，青禾城的百姓惊恐地看着天空中的能量漩涡逐渐缩小，化作一道金色光柱。顾沉的身体从光柱中坠落，结晶化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血管流动，每一步都在青砖上留下冰晶与星火交织的脚印。
药铺内，小郡主终于翻开《血巫族秘典》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与顾沉灵体分裂相同的图案，旁边批注着："共生之法，需以血为引，以心换心。"她抬头看向护城卫统领，对方的剑尖己抵住她咽喉。
"归墟教的狗。"顾沉的声音从屋顶传来，统领还未转身，冰晶己顺着他的靴底蔓延至心脏。顾沉跃下时，结晶化的手指捏碎了对方腰间的符袋，香樟树芯碎屑落在地上，瞬间被金色纹路吞噬。
"你...你怎么可能活着..."统领咳出黑血，瞳孔里映着顾沉此刻的模样——左眼是永劫宫的金色灵力纹，右眼是血巫族的朱砂图腾，嘴角扬起的冷笑却与平时无异。
"因为我答应过一个傻子。"顾沉踢开统领的尸体，看向小郡主手中的秘典，"她说要请我吃蜜饯，所以我得活着讨债。"
小郡主扑进他怀里，却被结晶化的肩膀硌得生疼。顾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己完全变成水晶质地，指尖生长出黑色棱刺。他皱眉挥动手臂，竟轻易切开了药铺的石墙——这股力量，比之前强大十倍，却也让他感到灵魂在被慢慢撕裂。
"书上说..."小郡主翻开秘典，指着共生仪式的插图，"需要两个人同时刺破心脏，交换血脉。你是永劫之体，我是血巫圣女，我们的血能中和归墟能量。"
顾沉盯着插图中交缠的锁链，想起宫主们说的"共生不是毁灭"。他抽出袖中仅剩的银针，针尖在烛火上烤成金色："疼的话就哭出来，我不笑话你。"
"我才不会哭。"小郡主梗着脖子，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当银针同时刺入两人心脏的瞬间，顾沉听见城外传来熟悉的金属轰鸣——十二具青铜傀儡正沿着城墙攀爬，手中玉盘投射出归墟教教主的虚影。
"永劫宫余孽，血巫贱种，你们以为能阻止归墟降临？"教主的声音带着癫狂的笑意，"看看你们的身后！"
药铺的墙壁突然透明，顾沉看见青禾城广场上，数千名百姓眉心的朱砂痣正在融化，化作黑色触手钻入地底。地面裂开无数缝隙，归墟能量如潮水般涌出，而在能量中央，赫然是与他灵体中相同的黑色心脏。
"原来核心一首在这里..."顾沉低语，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与那颗黑心产生共鸣。小郡主的血顺着银针流入他体内，奇迹般缓解了结晶化的疼痛，而他的金色灵力则在修复她被祭坛损伤的经脉。
"现在怎么办？"小郡主的声音带着颤抖，却没有松手。顾沉抬头，看见药铺的房梁上挂着一串晒干的edarwood花瓣——这是他昨天为解毒随手挂的。他突然福至心灵，将花瓣揉碎撒在银针周围，金色灵力化作藤蔓，将两人的伤口与花瓣缠绕在一起。
"接下来，我们要让归墟核心以为找到了宿主。"顾沉握紧小郡主的手，感受着两种力量在体内流动，"而我，要在它完全苏醒前，把这颗黑心变成...我们的容器。"
城外传来傀儡攻破城门的巨响，顾沉站起身，结晶化的手臂己恢复人类肌肤，只是掌纹间还游动着黑色脉络。他捡起地上的"断生"剑碎片，灵力注入的瞬间，碎片重新凝聚成一把双刃剑——一侧是永劫宫的金色符文，一侧是血巫族的朱砂图腾。
"这是...共生之剑。"小郡主惊呼。顾沉点头，剑锋挑起药铺的窗帘，晨光中，归墟教的傀儡大军正朝他们涌来，而在傀儡后方，青禾城的护城卫正在列队，为首者眉心点着与小郡主相同的朱砂痣。
"原来护城卫里，有真正的血巫族后裔。"顾沉轻笑，转身对小郡主伸出手，"怕吗？"
"不怕。"小郡主将蜜饯纸包塞进他袖中，"等打完这仗，你要陪我去买新的糖葫芦。"
顾沉一愣，突然想起巷子里那个卖糖葫芦的小童——原来那孩子的朱砂痣，是血巫族用来传递讯息的标记。他握紧小郡主的手，共生之剑在掌心凝聚出防护罩，傀儡的灵器攻击打在罩子上，激起金色与红色的涟漪。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我的手。"顾沉低语，带着她冲向傀儡群。当第一具傀儡的利爪划过他肩膀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自愈，而是任由伤口渗出混合着金红两色的血液——这血液滴在地上，竟开出了永不凋谢的曼珠沙华。
归墟核心的心跳声越来越响，顾沉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入某个空间。在那里，十二面铜镜重新排列，映照出他与小郡主的未来：或是同归于尽封印核心，或是成为新的归墟宿主，又或是...打破千年的轮回诅咒。
"第三种可能。"他低语，剑锋斩碎第十具傀儡的瞬间，终于明白宫主们所说的"共生"真谛——不是成为容器，而是让归墟核心成为他们力量的一部分，用理性驾驭黑暗，用感性守住光明。
小郡主突然指着远处的钟楼，顾沉看见楼顶站着那个西域小童，此刻己恢复血巫族少年的模样，手中捧着真正的《血巫族秘典》。少年翻开典籍，漫天金光中，青禾城百姓眉心的朱砂痣化作蝴蝶，飞向顾沉与小郡主交握的双手。
"这是...血巫族的始祖之力。"少年大喊，"用它来重塑核心！"
顾沉点头，与小郡主同时将手掌按在地面。金色与红色的灵力顺着裂缝涌入地底，与归墟核心的黑光激烈碰撞。在意识的最深处，他再次看见师尊的虚影，这次，老人终于露出欣慰的微笑："我的孩子，你做到了...用永劫之体的理性，血巫之心的感性，织就了归墟的牢笼。"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归墟核心的跳动声渐渐平息。顾沉看着自己的手臂，结晶化的痕迹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金红交织的脉络，如同活的符文。小郡主的朱砂痣此刻变成了金色，在晨光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我们...成功了？"她仰头看他，眼中倒映着劫后余生的天空。顾沉刚要开口，突然听见胸腔里传来两声心跳——他的心脏，与归墟核心的心跳，正在同步跳动。
远处传来百姓的欢呼声，护城卫们跪倒在血巫族少年面前。顾沉弯腰捡起地上的蜜饯纸包，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东西——原来是小郡主偷偷塞进去的，半块没吃完的糖葫芦。
"下次买整串的。"他挑眉，将纸包揣回袖中。小郡主笑着点头，突然指着他的头发——不知何时，他的发尾己染上了朱砂色，在风中轻轻扬起，像极了血巫族传说中的永生者。
药铺的铜铃在晨风中轻响，顾沉握着小郡主的手走向废墟外。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战，归墟教的教主还在暗处，十二道青铜傀儡的主人尚未现身，而他体内的共生核心，随时可能引发新的危机。
但此刻，阳光正好，蜜饯尚甜，怀中的小女孩正用沾满糖浆的手指，在他掌心画着下一站的地图。顾沉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与她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十二芒星——那是永劫与血巫共生的印记，也是打破轮回的开始。
"走吧，去买糖葫芦。"他轻声说，共生之剑在腰间轻轻震动，仿佛在回应这个新生的约定。远处，归墟裂缝的最后一丝黑光消散，天空湛蓝如洗，仿佛昨夜的灾厄只是一场漫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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