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夜幕像一块浸透墨汁的抹布，沉甸甸地压下来。刘圆圆将车停在城中村外的巷口，望着眼前蜿蜒曲折、堆满垃圾的小路，深吸一口气。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雨发来的消息：“姐，听说那片有平台的眼线，千万小心！” 她回复了一个安慰的表情，却把防狼喷雾悄悄塞进了外套口袋。
踏入巷道的瞬间，刺鼻的油烟味、垃圾腐烂的酸臭味和廉价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几乎让人窒息。霓虹灯牌在头顶忽明忽暗，“杰克面馆”“手机维修” 的字样被油烟熏得模糊不清。刘圆圆踩着黏腻的地面，高跟鞋不时陷入不知何种污渍里，发出令人牙酸的 “滋滋” 声。
“您找谁？”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刘圆圆握紧手中的录音笔，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我是律师，想找外卖骑手聊聊。” 男人的眼神瞬间警惕起来，朝巷子里吹了声口哨，不远处几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慢慢围拢过来。
“这里不欢迎外人。” 男人伸手拦住她的去路，袖口露出狰狞的纹身，“尤其是爱管闲事的律师。” 刘圆圆感觉后背发凉，但还是挺首脊背：“根据法律，公民有配合调查的义务。”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猛地撞了她一下，她踉跄着差点摔倒，手中的文件夹散落一地。
混乱中，刘圆圆听到有人低声说：“给她点教训。” 紧接着，她的电动车传来 “噗嗤” 一声 —— 车胎被利器划破了。她蹲下身捡拾文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等她抬头时，那些人己经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巷子里飘荡的脏话和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手机在这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跳了出来：“别找死，再查下去，下一个被划破的就不是车胎了。” 刘圆圆盯着屏幕，手指微微颤抖。她想起李总的警告，想起合伙人会议上那些嘲讽的眼神，但当她望向巷道深处透出的微弱灯光，想起老李布满冻疮的手，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向前走去。
地下室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发霉的味道。昏暗的灯泡下，十几个高低不平的床铺挤在一起，中间用床单简单隔开。几个孩子趴在用纸箱搭成的 “书桌” 前写作业，手电筒的光照在作业本上，他们的影子在斑驳的墙面上摇晃。
“刘律师！” 老李从床铺上跳下来，慌忙整理着凌乱的被褥，“您怎么来了？这里太脏了……” 他的声音带着不安，同时警惕地望向门外。刘圆圆注意到，他的脚踝处贴着膏药，走路时微微跛着。
“我来听听大家的真实情况。” 刘圆圆在一张小马扎上坐下，打开录音笔，“平台说你们自愿签署了新协议，是真的吗？” 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一片叹息声。一个戴眼镜的年轻骑手苦笑：“我们哪敢不签？不签就派不了单，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
“他们还监控我们的手机。” 另一个骑手举起屏幕碎裂的手机，“有次我发了条吐槽工资低的朋友圈，当天就被停单了，说我‘损害平台形象’。” 刘圆圆认真记录着，手指在笔记本上飞速移动。她注意到墙角的孕妇，正用电磁炉煮着挂面，隆起的腹部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
“上个月，老张为了赶时间，在暴雨天闯红灯……” 老李的声音哽咽了，“人没了，平台只赔了两万块，说他是‘合作关系’，不算工伤……”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孩子们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刘圆圆的眼眶发热，她想起自己在律所时，那些精致的下午茶，和此刻地下室里的景象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快！从后门走！” 老李脸色大变，推着刘圆圆就往角落里跑。地下室的后门通向一条更狭窄的暗巷，腐臭的污水在脚下流淌。刘圆圆踩着泥泞狂奔，高跟鞋不知何时掉了一只，脚底被碎玻璃划出几道血痕。
跑了几条街，她躲进一家 24 小时便利店，气喘吁吁地靠在货架上。手机再次震动，又是一条恐吓短信：“这是最后警告。” 她看着玻璃门外的雨夜，想起地下室里孩子们渴望的眼神，想起那些为了生活拼命的骑手。从包里摸出创可贴简单处理了伤口，她给小雨发了条消息：“我需要更多关于平台监控系统的资料。”
回到家时，天己经蒙蒙亮。刘圆圆打开电脑，将收集到的录音、照片和证词一一整理。她的邮箱里躺着一封新邮件，是匿名发来的 —— 平台内部的用工协议修改记录，还有一段监控视频，显示管理人员在讨论如何 “合理” 克扣骑手工资。
窗外，纽约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刘圆圆望着电脑屏幕，眼神坚定。那些威胁、恐吓，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她知道，这场战斗不仅是为了这些外卖骑手，更是为了所有在资本压榨下艰难求生的普通人。而她，绝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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