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霁州地处南方,多雨,即便入了秋,一阵冷风袭过,又带来了倾盆大雨。
这两日的大雨瓢泼,如同天漏了一般。
巳时,沈津舟伫立在大堂上,望着顺着屋檐砸下来的雨滴。
何师爷在一旁问道,“沈大人,这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您看今日还行刑吗?”
今日,便是林海行刑的日子。
可眼下,这瓢泼大雨,按惯例,可推迟行刑日期。
沈津舟却丝毫不犹豫,“通知下去,午时三刻,准时执行。”
大雨滂沱,临近菁花县的道路泥泞不堪,马蹄陷入泥潭里无法出来。
春夏秋风使劲拉着马儿往前走,沐星阳也下车来,撑着伞一深一浅地往前走。
映雪坐在马车里心神不宁,她本想出来尽一份力。
可沐星阳不让她下车,她只好坐在车上,掀开车帘的一角,看向车外那抹橘黄色的衣裳。
她虽跟在他身边多日,但很多事她却不是很清楚。
他不说,她便不问。
比如那日在黄府,他先是让她住在洛小印旁边的屋子,而后他领着黄守朗一行人去喝酒。
却在暗中嘱咐她,若是隔壁有动静,便跟过去帮忙。
她虽不知缘由,却不问,也应下了。
抄完一整本账本,她隐隐约约知道了,沐星阳这趟霁州之旅,不是碰巧经过,而是有策划的。
沐星阳素来爱洁又怕麻烦,若在往日,这样的暴雨天是断然不会赶路的。
而眼下,泥水弄脏他衣服的下摆,一双精致靴子沾满了泥土,头发湿答答地黏在身上。
可他面上丝毫不在意。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固执又坚定。
是什么让他如此火急火燎的赶回去呢?
甚至不惜违抗圣命,违抗母命?
是那位沈大人吗?
午时一刻,菜市场的街口被暴雨侵袭,地面己有积水。
可西周却围满了撑着伞的百姓。暴雨天并没有影响他们观看行刑的决心,个个面上带着期盼与快意。
此时,洛小印却被洛夫人锁在房中不得出。
这是沈津舟前几日私下嘱咐洛夫人的。
洛小印知道,今日沈津舟定要与强权争斗,不想牵连她。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即便有,他必定也会吃些苦头,所以他要将她置身事外,不想连累她。
洛小印拍了很久的门,好话说尽,可洛夫人就是不理她。
也不知道给她母亲灌了什么迷魂药。
她本想如同往常一样翻窗而出,可沈津舟早料到她喜欢翻窗,竟是连窗户也封死了。
她只能恹恹地躺在床上。
吱呀的一声,门开了。
是洛夫人来给她送饭了。
沈津舟本来备了些瓜果糕点让洛夫人放在洛小印屋内,说有这些东西,洛小印即便一天不吃饭不会饿着。
他嘱咐她先不要给洛小印送饭,省得被她“逃走。”
黄守朗布下这么大一盘棋,绝对是奔着取他的命来。
而他把沐星阳送走,把她关起,执意与强权为敌,斩杀作恶多端的林海。
他帮身边的人置身事外,却唯独不为自己考虑。
好你个沈津舟,真是机关算尽啊!
他大爷的,这是看不起谁?
洛小印此时只想将他暴揍一顿。
“小印啊,来吃饭了。”
门锁虽打开了,却还有一道锁,那是如拳头般粗的锁链,紧紧锁住,只够她打开一条缝隙将饭菜放入。
洛夫人将饭菜从门缝中递入,放在地上,又很快锁上门了。
却听到屋内传来洛小印的喊声,“不吃!”
洛夫人叹了口气,“你素来通透,该知娘与沈大人是为了你好,你何必闹脾气呢?”
“这沈大人确实是个好郎君,论相貌、论才学、论品性,这菁花县就无人能及,确实是做夫婿的好人选。只可惜啊…”
“他太正首了,过刚易折,同你父亲一般。”
屋内静了许久,久到洛夫人以为洛小印想通了,正准备离去,却突然屋内又传来一句——
“娘亲,你后悔嫁给父亲吗?”
洛夫人一愣。
过往犹如走马观花般在她面前浮现。
“阿芙,以后我们就生活在这里,可好?”
“阿芙,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阿芙,这是我们的女儿,作为我们之间感情的印记,就唤小印吧。”
“阿芙,嫁给我,委屈你了。”
……
她轻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摇头道,“从未后悔。”
即便这些年没有锦衣玉食,即便他早早地离世抛下她们母女二人,她也从未后悔。
洛小印的父亲,她秦芙的丈夫,本就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
好到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她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门锁。
很快,洛小印嬉皮笑脸地站在她面前。
嘴角扬起的弧度与她的父亲如出一辙。
她仿佛见到了当年的洛群。
洛小印的父亲,她秦芙的丈夫。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转过身去不愿让洛小印看见。
“想去就去吧,死丫头。”
丢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往屋内走去。
洛小印扬声道,“放心,定会带沈大人活着回来的。”
午时二刻,沈津舟走到监斩台坐下,面色镇定自若。阿成伫立在他身旁为他撑着伞。
沐星阳的两匹马跟一辆马车刚拉出一个泥潭,又陷入另一个泥潭中。
娘的。
他暗骂一声,抹了一把雨水,继续与春夏秋风一起拉。
“公子,”映雪掀开车帘,“这条路如此泥泞,即便雨停了,只怕这一路都不好走。“
“我知道,”沐星阳的声音没有起伏,对着几个侍卫道,“继续用力拉。”
“公子,此处离菁花县城门不足两公里,不若你与春风先步行去,到了城门再找马匹赶去找沈大人,这样或许还快些。”
映雪话音刚落,沐星阳脑中的灯泡便亮了起来。
此计可行!
他不自觉摸摸后脑勺,怎么他就没想到呢。
他朝映雪点头致谢,随后与春风火急火燎地走了。
午时三刻,沈津舟抽出一旁的令牌,伴随着冷冷一声“行刑”,令牌掉落在地上。
林海跪在雨地里,早己吓得瑟瑟发抖。听到“行刑”二字,更是首接在地。
郐子手就着雨水喝了一大碗烧酒,喷在刀上,随后准备挥刀而下。
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一声,“刀下留人——”
随后一支冷箭射出,射偏了郐子手的大刀,呼啸而过,箭矢从沈津舟的耳边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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