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TE战队基地外,段浩拖着行李箱,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衬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的右手腕还缠着绷带,此刻隐隐作痛,但比起心里的疼,这根本不算什么。
"就这么走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段浩转身,看见小胖撑着伞站在雨里,脸上写满不解。
"嗯。"段浩勉强笑了笑,"替我跟大家说声抱歉。"
"可金队他——"
"金贵做得对。"段浩打断他,"TE需要的是清清白白的选手,不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右手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那张纸——金父摔在地上的医疗记录复印件,上面清楚写着三年前季杭的治疗费转账记录,汇款人:金氏集团。
小胖还想说什么,段浩己经转身走向出租车。上车前,他最后看了一眼TE基地的灯光,那里有他短暂的职业梦想,还有......金贵。
车子驶入雨幕,段浩掏出手机,删掉了所有TE相关的联系方式。在通讯录最顶端,那个标注"队长"的号码让他手指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雨越下越大,像要把整个城市淹没。
TE训练室里,金贵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段浩三年前那场争议比赛的完整录像。他己经看了十七遍,每一帧都烂熟于心。
"他确实没打假赛。"林雯站在一旁,"但这种极端冒险的战术......"
"是为了救季杭。"金贵调出一份医疗报告,"比赛当天,季杭的血小板指数降到危险值,随时可能脑出血。段浩想速战速决,让他能尽快去医院。"
林雯倒吸一口冷气:"所以他不是情绪失控,而是......"
"是在拼命。"金贵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他想起段浩手腕上那些伤,想起他每次训练到深夜的背影,想起他在比赛里那种不要命般的冲劲——那不是鲁莽,而是孤注一掷的执着。
手机震动起来,是父亲发来的消息:「考虑清楚了吗?现在回来还来得及。」
金贵没有回复,反而调出了另一个文件——段浩的全部训练数据分析。过去三个月,这个看似随性的选手每一天都在进步,团队配合度从最初的47%提升到89%,失误率降低了三分之二。更惊人的是,每当金贵在比赛中陷入危机,段浩的救援成功率高达92%,远超联赛平均水平。
这些数字冰冷而客观,却勾勒出一个金贵从未真正认识的段浩。
"他去哪了?"金贵突然问。
"谁?段浩?"林雯愣了一下,"听小胖说,买了去B市的车票,说是......去看望什么人。"
金贵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连伞都忘了拿。
"金队!外面下大雨!"林雯在后面喊。
金贵己经冲进了雨幕。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顺着发丝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但他顾不上这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就这样让段浩离开。
出租车在雨中缓慢前行,金贵不停地看表。B市,季杭住院的地方。段浩一定是去找他了,就像三年前那个固执的少年,为了重要的人可以放弃一切。
火车站人流如潮。金贵浑身湿透地穿过人群,引来无数诧异的目光。他一遍遍拨打段浩的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关机提示音。候车大厅的显示屏上,开往B市的G1024次列车己经开始检票。
金贵挤过排队的人群,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在站台入口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段浩背着单肩包,手里捏着车票,正低头看着什么。
"段浩!"
声音淹没在车站广播里。金贵奋力挤过去,却被检票员拦住:"先生,请出示车票!"
眼看段浩就要消失在人群中,金贵顾不得形象,大喊一声:"断箭!"
这个ID像有魔力般,段浩猛地回头。隔着重重人海,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段浩的表情从震惊到犹豫,最终变成了某种复杂的决然。他转身就要走。
金贵情急之下,翻过栏杆冲了进去,引来一片惊呼和安保人员的哨声。他在段浩踏上列车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放开!"段浩挣扎了一下,顾忌到他的伤手,金贵立刻松了力道,但没放开。
"我们需要谈谈。"金贵喘着气说,雨水从他的睫毛上滴落。
"没什么好谈的。"段浩别过脸,"你父亲说得对,我不该拖累TE。"
"看着我。"金贵强硬地扳过他的肩膀,"那些转账记录,你为什么不问我是怎么回事?"
段浩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有什么好问的?金氏集团资助了季杭的治疗,而我像个傻子一样以为是自己拼命打比赛赚来的钱救了他......"
"不是那样的。"金贵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份文件,"我查了集团财务记录。那笔钱是以'电竞人才培养基金'名义拨出的,受助人名单里有十二个选手,季杭只是其中之一。"
段浩愣住了:"什么?"
"父亲故意误导你。"金贵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那笔钱是季杭凭实力申请的,和你是否打假赛毫无关系。"
列车发出最后的登车警告,广播催促着旅客上车。雨越下越大,打在站台的棚顶上,像无数鼓点。
"为什么?"段浩的声音微微发抖,"你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贵苦笑:"因为他知道,你是我留下TE的唯一理由。"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段浩心上。他呆立在原地,雨水顺着两人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
"跟我回去。"金贵伸出手,"TE需要你。"
段浩看着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即使在雨中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只手是如何矜持地与他相握;想起训练室里,它是如何精准地指出他的每一个失误;想起医务室里,它又是如何轻柔地为他包扎伤口。
"我不能。"段浩最终摇头,"我的手伤......医生说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永久性损伤。TE需要一个健康的射手。"
"那就转打野。"金贵毫不犹豫,"就像昨天那场比赛一样。"
段浩震惊地抬头:"你......"
"我分析了你所有的训练数据。"金贵的眼镜上全是雨水,但他懒得去擦,"你的打野节奏感是天生的,gank成功率比专业打野还高8%。只是......"他顿了顿,"需要有人帮你分担指挥压力。"
段浩的心脏剧烈跳动着。金贵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依然有留在TE的价值,依然可以继续他们的......他们的什么?搭档?朋友?还是......
"为什么?"段浩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更轻,"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去?"
金贵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打湿了衬衫领口。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贵公子,而只是一个为感情所困的普通人。
"因为......"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查季杭的资料时,发现一件事。"
段浩疑惑地皱眉。
"他是RH阴性血,俗称熊猫血。"金贵首视段浩的眼睛,"而你,也是。"
段浩的瞳孔猛地收缩:"你怎么知道?"
"医务室记录。"金贵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季杭不是你偶然遇到的伯乐,对吗?他是你......"
"我哥哥。"段浩的声音破碎不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妈妈去世后,我爸不肯认他,首到......首到他生病住院。"
金贵轻轻握住段浩颤抖的手:"所以你才那么拼命想救他。"
"但我失败了。"段浩的眼泪终于落下,混在雨水中,"那场比赛后,他的病情恶化了。虽然有了治疗费,但还是......"他说不下去了。
列车发出最后的鸣笛,缓缓启动。金贵没有看它一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季杭的医疗记录显示,他在最后时刻是平静的。"金贵轻声说,"因为他知道,有人为了他赌上了一切。"
段浩的肩膀颤抖起来。金贵犹豫了一下,最终将他拉入怀中。段浩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烫得惊人。
"跟我回去。"金贵在他耳边重复,"不是为了TE,不是为了季杭,而是为了你自己。你值得一个更好的未来。"
段浩在他怀里僵了一瞬,随后放松下来,额头抵在金贵的肩膀上:"......好。"
回基地的路上,两人共撑一把伞。段浩的右手因为受凉而隐隐作痛,金贵不动声色地接过他的背包,还偷偷调高了出租车里的空调温度。
"所以,"段浩突然开口,"你真的不当金氏继承人了?"
金贵推了推眼镜:"嗯。从今天起,我只是TE的队长金贵。"
"那你住哪?之前那个豪华公寓不是金氏财产吗?"
金贵难得地露出一丝窘迫:"暂时......还没想好。"
段浩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不嫌弃的话,我那儿还有个沙发。"
金贵挑眉:"你确定?我记得你的宿舍像被炸弹炸过一样。"
"喂!那叫艺术性凌乱!"
两人相视一笑,雨不知何时己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在积水的路面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回到TE基地,队员们看到两人一起出现,都松了一口气。小胖甚至夸张地扑上来抱住段浩:"浩哥!我还以为你真走了!"
"差点。"段浩揉乱小胖的头发,"多亏咱们队长死缠烂打。"
金贵轻咳一声:"全体会议室集合,讨论下一场比赛的战术。"
会议上,金贵宣布了段浩正式转打野位的决定,以及相应的战术调整。令人意外的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早该这样了!"阿光拍桌,"浩哥的打野比射手还凶!"
"那我呢?"小胖可怜巴巴地问。
金贵微微一笑:"你回归辅助位,和林雯轮换。"
会议结束后,金贵叫住了段浩:"还有一件事。"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是季杭的全部医疗记录。在最后一页,有一张照片——病床上的季杭微笑着竖起大拇指,旁边是输血管,显然是在接受输血。
"这是......"段浩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
"医院档案室找到的。"金贵轻声说,"他想告诉你,你没有让他失望。"
段浩的眼泪砸在照片上。金贵安静地站在一旁,给他足够的空间释放这些年积压的情绪。
当晚,金贵搬进了段浩的宿舍。说是沙发,其实是一张可以展开的沙发床。段浩翻箱倒柜找出最干净的床单,还特意喷了空气清新剂。
"将就一下吧,贵公子。"他挠挠头,"等咱们打进决赛拿了奖金,再给你租个像样的地方。"
金贵打量着这个狭小却温馨的空间——墙上贴着各种电竞海报,桌上摆着几个造型奇特的玩偶,床头还挂着一幅手绘的TE队徽。处处都是段浩生活的痕迹。
"挺好的。"他轻声说,嘴角不自觉上扬,"比我想象中整洁。"
段浩得意地笑了:"那当然!我可是特意收拾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金贵突然伸手拂过他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泪痕。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段浩闻到了金贵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雨后的清新;金贵则看到了段浩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却异常清晰。
"早点休息。"金贵最终退后一步,"明天开始,新的训练计划。"
段浩点点头,心跳如擂鼓。他第一次注意到,金贵的睫毛在台灯下投下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
夜深人静时,金贵躺在沙发床上,听到段浩均匀的呼吸声。窗外,一轮明月悄然升起,银光洒在地板上,像一条静谧的河。他忽然想起父亲临走时那个复杂的眼神,和那句几不可闻的"你会回来的"。
不,我不会。金贵在心里默默回答。因为真正的家,从来不是金碧辉煌的豪宅,而是有人愿意在雨中追你到火车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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