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冰冷刺骨的恐惧混合着无法湮灭的原始暴戾,如同高压的滚油在它巨大的眼瞳中剧烈地翻腾、对撞,几乎要炸裂开来!
“呃——嗷——!!!!”喉咙里挤出一声条件反射般的威慑性咆哮,试图驱散这份刻入骨髓的耻辱记忆。然而声音只冲出一半,头部的剧痛便如同被烧红的铁钎狠狠穿刺而过,让它庞大的身躯猛然剧烈一颤,强行喷出的咆哮立刻转化为走调变形的凄厉哀鸣,如同被生生掐断了喉咙。
“啧!”一个懒洋洋、拖着长腔,像是午后在暖阳下打盹被吵醒般的不耐烦调子响起,清晰地刺入暴鲤龙痛苦而混乱的感知中。喵喵甚至连正眼都懒得完全投过来,依旧慢悠悠地舔舐着自己的前爪。它只是象征性地、极其随意地抬起一只爪尖,爪尖上毫无征兆地“滋啦”一声——一缕蓝白色的电火花跃然而出。那电火花细小如豆苗,在阳光充足的营地里几乎毫不起眼。
可这微弱的电流亮光落在暴鲤龙眼中,不啻于一道撕裂灵魂的惨白惊雷!
“吼……”它那被剧痛和怒火充斥的巨大身躯骤然僵硬、凝固!仿佛被无形的寒冰瞬间冻结!浑身炸起的鳞片发出金属摩擦般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每一片都在本能地极力向外扩张,试图增加防御。刚刚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画面——那只金色“小虫子”爆发的恐怖速度,携带毁灭力量的密集电拳每一次轰击在头上和身上带来的撕心裂肺痛楚,全身神经被狂暴电流反复蹂躏带来的濒死抽搐感——如同最恐怖的噩梦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它全部的意志!刚刚还因剧痛和愤怒而不自觉昂起的头颅,如同被压上了万钧巨石,猛地向下一沉。
叶的视线平静地落在这头即便伤痕累累、气息奄奄,依然从骨子里透出野性抗拒与原始凶悍的庞然巨兽身上。
“我是大木叶,”他的声音不高,没有试探,没有邀请,只有平静的宣告,“从这一刻起,是你的训练家。”
暴鲤龙巨大的眼珠在眼眶内缓慢地转动,那双冰冷的黄色竖瞳死死锁定叶的脸,瞳孔深处是未驯服的野性、固执的怀疑和一种被强制戴上枷锁的本能憎恶在疯狂搅动。
叶的手随之一指,指向身边那只甩动着白色尾巴、神态轻松写意,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的身影:“它,”叶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今后是你在这个序列里的三哥。”
“?!”暴鲤龙的眼珠猛地转向喵喵,瞳孔急剧收缩!那张被剧痛扭曲的巨大面庞上,清晰地写满了匪夷所思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感!让这个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揍得毫无尊严的“虫子”?当哥?!血液瞬间在它颅腔内汹涌轰鸣,几乎要冲破头顶的伤口喷涌而出!
“怎么?”喵喵恰到好处地微微眯起眼睛,那慵懒的缝隙里透出的光,如同寒夜月光下的刀锋。它爪尖那缕危险的蓝白色电光“噼啪”爆响了一声,又涨大了一分。它慢悠悠地向前踏出一步,只一步,那小小的躯体却仿佛携带着无形的山岳巨力,狠狠压在暴鲤龙紧绷的神经上,“看来刚刚那份‘见面礼’太仓促,没给你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让你这么快就想起来要反水了喵?”它的声音带着一种危险的甜腻,像裹着蜜糖的毒针,“三哥我这会儿刚好有空,不介意再给你来一次全面的筋骨‘按摩疗程’,免费的,效果绝对让你终身难忘喵?想试试吗?”它的尾巴尖愉快地弹跳着,像是在提前庆祝接下来的“教导”时光。
“咯……呃……”暴鲤龙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被重压碾碎、无法连贯的、低沉含混的音节。它那遍布伤痕、几乎动弹不得的庞大身躯竟然又产生了向后退缩的企图!厚实的背部猛地撞在身后一棵大树在地表的粗壮根瘤上,撞得那棵大树簌簌震动,大片湿淋淋的叶片混着水滴哗啦啦落下。它那双巨大的、充满痛苦和恐惧的眼睛,死死粘在喵喵爪尖那跳跃闪烁的、象征着绝对毁灭力量的电弧上,那条沉重的尾巴如同困兽,失控般焦躁地拍打着身下的泥土和水洼,溅起一片浑浊的泥浆。无边的屈辱感啃噬着它的灵魂,对绝对力量的恐惧又死死地压垮它的脊梁。在这两种极端情绪的角力中,对那只金色“猫咪”力量的忌惮最终占据了压倒性的上风。
叶并未理会暴鲤龙内心那汹涌如海啸的挣扎与风暴。他向前又走了一步,逼近那头重伤的巨兽。
“你体内的戾气,如同奔涌失控的地下岩浆,”叶的声音没有责备,“这不止来自你的本性,更来自你体内那道不稳定的闪光核心。它无时无刻不在狂暴地喷涌力量,却又如同一匹瞎了眼的烈马,在你体内横冲首撞。”他的视线扫过暴鲤龙身上那些因力量失控与过度争斗留下的陈旧伤痕与新添焦黑,“你根本不懂得驾驭它,像个捧着宝藏闯入市集的原始人,只会凭借本能胡乱挥舞蛮力。你那强壮的躯壳,反而成了这失控力量最便捷的宣泄口,最终只催化了你的暴虐与愚蠢。”
暴鲤龙庞大的身躯微微僵硬了一下。那冰冷的话语,仿佛带着尖刺的冰棱,猝然扎入它那被狂怒和痛苦塞满、混乱不堪的意识流沙之中。某些从未认真审视过的片段似乎被这锐利的言辞撬动:每一次杀戮后短暂的亢奋和随后而来的巨大空虚,狂暴攻击时那种失控到几乎要被体内奔流的力量撑爆、撕裂的痛苦感觉……眼中的暴戾和狂躁如同被滴入了强效沉淀剂,稍稍退去了一小部分,浮现出短暂的茫然。
“跟着我。”叶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种无可辩驳的、如同山岳压顶的权威感,“学会去掌控你体内被埋没的真正力量,驾驭那道被你当成破坏工具的天赋之光。”他的目光如同深潭,吞噬着暴鲤龙眼中的茫然,“否则,即使给你一片无尽的海洋,你也不过是一头被自己狂暴血脉囚禁在情绪浅滩上的凶兽空壳。力量依旧狂暴,却失去了方向和灵魂,只会让你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控碰撞中走向毁灭。终有一天,会有比你更懂得运用力量的存在出现,像碾碎枯骨一样将你彻底碾碎。”
暴鲤龙巨大的头颅沉重地垂了下去,仿佛真的被那话语中的重量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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