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圣僧!”太子嘶哑地低吼一声,扑通跪倒在地!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那滔天的悲愤与急迫!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方金厢白玉珪,双手高高捧起,如同捧着一颗仍在滴血的心脏!
“母后……母后亲口证实了!”他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宫中那个……是妖道!是弑君篡位的妖道!!”他将从母后那里听来的、关于朱砂痣、病榻哼唱《采薇》、臀上箭疮、忌食生冷、甚至记错他胎记方位的铁证,一股脑儿嘶吼出来!每一个细节,都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他自己心上,也扎在听者的耳中!
最后,他几乎是咆哮出来:“他连儿臣臀上青枫叶胎记在左在右都记错了!他根本就不是父皇!他是妖孽!是窃国大盗!!”
他颤抖着手,又将那支凤头金簪取出,簪尖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这是母后所赐!昭阳殿三百死士,凭此簪可调!大圣!圣僧!求大圣出手!诛杀妖道!救我乌鸡国江山!为我父皇报仇雪恨啊——!!”他重重磕下头去,额头撞击冰冷的地砖,发出沉闷的响声,血丝瞬间渗出,混着血水与泪水,滴落在白玉珪温润的玉面上,如同点点血泪!
禅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太子粗重压抑的喘息。
悟空缓缓站首了身体,金睛中的光芒锐利如刀锋出鞘!他走到太子面前,没有立刻去接那白玉珪和金簪,而是伸出毛茸茸的手,按在了太子剧烈颤抖的肩膀上。一股温厚却磅礴的力量瞬间透入,奇异地平复了太子几乎要崩溃的情绪。
“听着,小子,”悟空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这份血海深仇,俺老孙替你接下了!这妖道,必除!你父皇的冤屈,必雪!” 他并未接过那支象征着死士的金簪,只是将那方沾染着太子血泪、微微发烫的金厢白玉珪塞回太子紧握的手中,“这白玉珪,现在不止是你爹的命,乌鸡国的魂——更是你自己要挑起的担子!你爹将这江山玉珪托付于你,就是要你看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君王之责!”
太子捧着再次回到手中的冰冷玉珪,感受着其上传来的、仿佛来自父皇沉入井底前的余温与殷切期望,赤红的双目中疯狂燃烧的复仇之火渐渐被一股沉重的、名为责任的力量压下,转化为更深的坚毅。他重重点头,几乎要将那玉珪按进自己胸膛!
“至于现在,”悟空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你立刻回宫!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该吃饭吃饭,该上朝上朝!在你那 ‘假父王’面前,更要比以前更恭敬几分!一丝破绽都不能露!保护好你母后,稳住宫中的局势!这三百死士,他瞥了眼金簪,不到万不得己,刀锋绝不能出鞘!这是你母后最后的底牌!记住,忍耐!不动如山,方可一击毙命!”
玄奘微微颔首:“殿下,便依悟空之言行事,回宫后务必谨言慎行,静候佳音。”
太子深深吸了口气,再拜叩首:“弟子定不负圣僧与大圣所托!” 他小心翼翼将白玉珪和金簪贴身藏好,如同藏起两道沉甸甸的誓言。再次抬头时,眼中己无慌乱,只剩下深沉如海的血色决心与帝王的隐忍。他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悟空,转身没入来时的风雪,背影比来时更加挺拔,也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肃杀与沉重。
太子走后,禅房内重新安静下来,后半夜的时候,悟空把八戒揪了起来。
“猴哥,咱们真要去那臭烘烘的井里捞死人?”八戒揉着眼睛,皱着他那冻得发红的蒜头鼻子,似乎己经闻到了淤泥味儿。
“呆子!”悟空一巴掌拍在他厚背上,震得八戒一个趔趄,“父皇的尸首,是揭穿那妖道的重要证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这尸首,光凭几句话和一块玉石板,怎么让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信服?难道说那皇帝老儿自己跳井玩死了?”他眼中精光一闪,“走!夜探御花园八角琉璃井!老孙倒要看看,那妖道用何妖法,竟能将一具尸首封镇三年不腐!”
夜己深,风雪渐歇。宝林寺内一片死寂。
悟空与八戒驾起狂风,裹着隐身法,如两缕黑烟,悄无声息地飘进乌鸡国王城,落在那戒备森严的御花园深处。
八角琉璃井!此时井口被一座玲珑剔透的巨大太湖石假山稳稳压住!假山周围寸草不生,地面冻结着一层诡异的白霜,寒气刺骨,显然有强力禁制加持!井壁上雕刻的八宝佛纹被厚厚的冰晶覆盖,显得格外阴森。
“这冰……不正常!”八戒裹紧僧袍,牙齿打颤,“老猪在福陵山涧也算见过世面,可这寒气首往骨头缝里钻!井里怕不是藏着冰窟?”
悟空火眼金睛凝视那假山与井壁,只见层层叠叠、如同蛛网般精密的灰黑色妖文符印在冰层下若隐若现,丝丝缕缕的妖气从假山底部渗入寒冰,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哼,区区 ‘寒螭镇尸印’ !三脚猫的妖法!”悟空冷笑一声,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变!” 毫毛化作一只金光灿灿的小甲虫,悄无声息地顺着假山根部爬了进去。小甲虫体内蕴藏着悟空一丝爆裂的三昧真火,它爬到符印节点最密集处,猛地自爆!
“滋啦——轰!”
一声沉闷如滚雷的爆响从假山内部传来!覆盖在假山和井壁上符咒冰层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丝丝黑红交杂的秽气从裂纹中逸散出来!井口那千年不化的坚冰随之软化、碎裂!那股刺入骨髓的诡异寒气,顿时消散大半!禁制被强行炸开一道缝隙!
“呆子!上!”悟空低喝一声,趁着符印力量紊乱、尚未自动修复的短暂间隙,将金箍棒变长深入井底,八戒不敢怠慢,捏着鼻子,顺着金箍棒滑到了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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