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棋社内檀香袅袅，徐朗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剑鞘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声响。婉晴注意到这个细节，知道这是他内心焦躁时的小动作。她悄悄扯了扯身旁锦若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注意徐朗的状态。
众人按照墨砚所说的方法，来到了杜社长所在的赏梅轩。门口的书童引着他们穿过重重回廊，徐朗注意到这位看似文弱的书生走路时脚尖几乎不着地，显然轻功造诣不凡。他暗自记下这个细节，心想臻尚楼果然卧虎藏龙。
雅间门前，书童停下脚步，转身时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徐朗读不懂的复杂神色。“杜先生就在里面。”书童轻声道。
雅间内，一位身着墨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正在煮茶。他抬头时，徐朗注意到他斟茶的手稳如磐石，但左手小指却微微颤抖，这是长期使用暗器留下的后遗症。
“徐公子。”杜先生率先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沙哑，“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徐朗心头一震。三年前他确实来过臻尚楼，但用的是化名“齐无痕”。杜先生这句话，既是问候，也是示威，他知道徐朗的真实身份。
“杜先生好记性。”徐朗抱拳行礼，脸上不动声色，但后背己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感觉到锦若在他身后轻轻拽了下衣角，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表示她也察觉到了异常。
徐朗勉强笑道，试图缓解紧张气氛，“我们这次来...”
“是为三件事。”杜先生突然打断他，手指轻敲桌面，“第一，甄府夫妇下落；第二，梁太妃去向；第三，不日城神秘人住处被毁之事。”
众人呼吸一滞。这三件事他们从未对外人提起过，杜先生却如数家珍。
“臻尚楼果然名不虚传。”甄建强作镇定，从怀中取出早就备好的银两，轻轻放在桌上。
杜先生的目光在银两上停留片刻，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甄家的事...和不日城的事情”杜先生斟茶的手突然一顿，茶水溅出几滴，“需要时间调查。”
“那梁太妃呢？”锦若忍不住问道，声音清脆如铃，“她在哪里？”
杜先生放下茶壶，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徐朗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边缘却有些发黑，这是长期接触毒物的痕迹。
“京城人都知道，”杜先生缓缓道，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十几年前太妃因丧子之痛一病不起，后先王驾崩，太妃便请旨去了寒山寺。”他抬头首视锦若，“寒山寺的静慧师太就是梁太妃。”
屋内佛龛前的烛火忽然爆了个灯花，【啪】的一声响，在死寂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锦若手中的茶盏停在半空，茶水微微晃动，映出她苍白的脸。徐朗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剑柄上的裂痕，那是他听闻“静慧师太”西字时，掌心骤然收紧留下的痕迹。甄建的折扇僵在胸前，扇面上的烽火图正对着婉晴的方向，像一种无言的诘问。
当日救他们于危难，日日陪锦若下棋参禅之人，不就是静慧师太吗？既然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么婉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婉晴身上。
她感到喉咙发紧，仿佛有人用丝绸勒住了她的脖颈，轻柔却窒息。他们知道了。这个念头像刀刃般划过心头。棋社的檀香忽然变得浓烈，混着陈旧木料的气味，甜腻到令她想要作呕。
“我......”婉晴的指尖掐进掌心，疼痛却让她清醒了些，“我确实猜到了。”
徐朗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猛地站起身，袖口带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汤在棋盘上洇开，吞没了楚河汉界，“我只知道梁太妃请旨出宫修行了，我也是不敢确认就是静慧师太......又见她对大家极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作一声哽咽。
锦若突然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腕，后颈的紫光在昏暗室内幽幽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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