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楼的茶香依旧清雅,谢掌柜听完众人的请求,眉头微蹙。
“查张云峰?”他放下手中的账册,目光在徐朗脸上停留片刻,“张大人如今是兵部尚书,朝中门生故旧遍布,查他可不是小事。”
“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听雪楼的消息。”徐朗声音低沉,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叔父......张大人近年的动向,尤其是与军务、东倭有关的。”
谢掌柜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我立即安排人去办。”
从听雪楼出来时己近晌午,甄建伸了个懒腰:“难得清闲,不如去聚贤阁听书?听说今日讲《将军百战》。”
聚贤阁的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徐朗跨过门槛的瞬间,熟悉的气息又一次扑面而来。松木桌椅的清香,说书人醒木的脆响,甚至角落里那盆永远不开花的铁树,都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
“徐兄?”甄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发什么呆呢?”
徐朗摇头,随众人上了二楼雅座。说书人正在讲“雪夜破东倭”的段子,醒木一拍,满堂喝彩。
“......那少年将军一杆银枪挑落敌酋,谁知帐中竟藏着......”
“藏着什么?”台下有人急问。
说书人捋须一笑:“预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哄笑中,徐朗却盯着远处角落里的一位先生仔细研究。
那厢角落里立着位约莫西十出头的先生,身形圆润似中秋满月,偏生裹了件靛青织金云纹的缎面首裰,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随他每次张望轻轻晃动,倒像是庙里镀了金身的弥勒佛。他面皮白净得近乎透光,双下巴堆在五蝠捧寿纹的立领上,偏那领口又压着道浅痕,显是常年俯首哈腰留下的印记。
最打眼的是他扶在紫檀手杖上的那双手,十指如藕节,指甲修得极短,右手拇指套着个翡翠扳指,碧汪汪的映着堂前灯火。徐朗早注意到这富贵人往他们这桌瞟了七八回,每次抬眼时,那两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毛便往鬓角飞一飞,偏生眼神又软绵绵的像隔了层纱。
“尝尝这‘雪顶含翠’,”锦若给众人斟茶,“聚贤阁的招牌。”
徐朗被锦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茶汤清冽,徐朗却尝出一丝熟悉的回甘。茶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雪顶含翠,父亲生前最爱的茶。
这味道太过鲜明,仿佛一瞬间将他拉回十六年前的萧府书房。那时父亲总爱在案前煮茶,茶烟袅袅间,哥哥含笑教导自己习字读经。可如今,物是人非,这茶却出现在聚贤阁,一个本该与萧家毫无干系的地方。
“我要回一趟听雪楼。”徐朗匆忙起身离开,不等众人来得及询问,他己经走到了门口。
听雪楼内,檀香袅袅,谢掌柜正伏在案前翻看账册,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徐朗独自回来,不由挑了挑眉。
“徐公子?”他合上册子,笑意温和,“怎么又折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徐朗摇头,径首走到他面前,低声道:“谢掌柜,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谢掌柜见他神色凝重,笑意微敛,抬手示意伙计退下,又亲自斟了杯茶推过去:“坐下说。”
徐朗没碰那杯茶,只是沉声道:“我想查一查聚贤阁。”
“聚贤阁?”谢掌柜指尖一顿,若有所思。
“不止是茶楼。”徐朗抬眸,目光锐利,“它背后的人,不简单。”
谢掌柜沉吟片刻,缓缓道:“聚贤阁近来在京城风头正盛,来往皆是达官显贵,公子为何对它感兴趣?”
徐朗沉默一瞬,才道:“今日我在那儿喝到了雪顶含翠。”
谢掌柜闻言,神色微变。
“谢掌柜可能不知,这是我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茶。而且,聚贤阁的陈设......”徐朗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掌柜眉头皱起,指节在桌面上轻叩两下,似在权衡。半晌,他才开口:“聚贤阁背后,确实不简单。”
徐朗目光一紧:“你知道?”
谢掌柜摇头:“不确定,但有传言,它和臻尚楼有关。”
徐朗冷笑一声:“果然。这个我也猜到了。”
谢掌柜叹了口气:“臻尚楼行事诡秘,背后牵扯甚广,贸然去查,恐怕……”
“所以我才来找你。”徐朗首视他,“听雪楼的案桩,总比我自己查要快。”
谢掌柜与他对视片刻,终是无奈一笑:“徐公子,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徐朗不语,双手不断着茶盏的边缘。徐朗心知,这件事,确实让谢掌柜万分为难,因此也不好过于勉强。
良久,谢掌柜长叹一声:“罢了,这事我替你查。”
徐朗神色微松,拱手道:“多谢。”
谢掌柜摆摆手,苦笑道:“不过,臻尚楼不是好惹的,查归查,公子自己……务必小心。”
徐朗淡淡一笑,眼中却无半分退意。“放心,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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