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深处的枪的上膛声像根绷紧的弦，弹壳落地时发出清脆的撞击。荆离动作比意识更快，推人、翻滚、贴墙一气呵成。砖屑在他耳侧炸开，混着血腥味的碎末扑在后颈。
他背靠冰冷水泥墙，掌心压着折叠刀的锯齿刃口，喉结上下滚动。脚步声从铁梯传来，每一步都踩在神经末梢上。
沈川没动静。老胡也没影。
“你不是李婉仪。”他低声道，余光瞥见那女人正撑地起身，裙摆扫过积水，“她还在便利店，左手小指断了。”
女人慢慢站首，嘴角个诡异弧度：“你说对了。”
她扯下假发，露出寸短黑发和陌生面孔。金属环扣砸在地面，回音顺着墙缝爬向楼梯拐角。
荆离指甲掐进掌心：“周鹤轩又想玩什么花样？”
女人转身走开，脚步轻得像掠过枯叶。荆离没动，汗水滑进衣领，脖后汗毛竖着。他知道这是条引蛇出洞的饵，但饵里藏着钩子的位置。
手机屏幕亮起时泛着蓝光，加密信息发送成功提示音微弱。他把设备塞回内袋，跟了上去。
巷尾的小路歪斜扭曲，风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荆离右脚靴底碾过半截烟头，火星溅入排水沟。他能感觉到头顶有热源扫描，却故意放慢步频——让猎手产生误判，是反制的第一步。
厂房门虚掩着，铰链生锈卡顿。推门时指尖传来的阻力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同样的锈蚀气味，同样的死寂空气。他弯腰闪身进入，肩胛骨蹭到门框上的霉斑。
头顶传来皮鞋敲击钢架的节奏，一声，两声。
“欢迎回来。”沙哑嗓音悬在上方。
荆离抬头，看见周鹤轩站在二楼护栏边，西装熨得笔挺，手杖垂落，末端挂着滴血的钥匙。对方缓步下楼，每一级台阶都震得吊灯晃荡。
“我以为你会更聪明点。”周鹤轩停在五阶处，俯视着他。
荆离目光扫过西周堆叠的废铁，某块钢板边缘还沾着暗红痕迹。他的左脚悄悄挪动，靴尖触到地上散落的螺丝。
“你设局，是为了看我怎么死？”荆离问。
“不。”周鹤轩继续往下走，“我只负责布棋。”
话音刚落，西面强光骤然亮起。枪管反射的冷光刺得他眯眼，七个人，三高西低，包围圈呈菱形展开。荆离右手缓缓抬起，食指勾住外套拉链。
“你输了。”他说。
“输？”周鹤轩笑了，笑声混着铁器碰撞声，“还没开局呢。”
响指响起瞬间，荆离蹬地后仰，钢板砸落激起尘雾。他借势滚进废料堆，手指摸到控制箱上的电缆接口。
指挥中心监控屏闪烁，沈川盯着地图上消失的信号点，咬破嘴唇。技术人员报出坐标时，他己抓起车钥匙。
“张局还没批……”警员伸手拦阻。
“等批文下来，他坟头草都齐腰了。”沈川甩开胳膊，冲进夜色。
老胡躲在酒吧储物间，电脑屏幕映出他眼角的皱纹。资金流向图在他眼前铺开，三个保险箱位置标成红色。他复制文件时手稳得像手术刀，删除原始数据后拨通号码。
“找到转移路径了。”他低声说，“坐标己发邮箱。他们要动手了。”
挂断电话，他看了眼表盘：02:17。
厂房内，荆离被围在中央。周鹤轩走近时，两人之间隔着两米空气。对方袖口露出半截金表链，随着呼吸起伏颤动。
“你知道为什么选今晚吗？”周鹤轩压低声音，“因为你一定会来。”
荆离盯着他领口第二颗纽扣上的细纹，那是三年前爆炸留下的冲击波痕迹。
“你早计划好了。”
“没错。”周鹤轩抬起手杖，顶端闪过寒光，“我活着就是为了今天。”
杖头重重敲地，震动突然从地下传来。墙体裂缝蔓延如蛛网，尘土簌簌而落。战术靴踏碎玻璃的声音穿透黑暗。
“警方突击！”喊声撕裂寂静。
电光火石间，荆离翻身滚入阴影，干扰器脱手飞向天花板。电子蜂鸣声中，灯光熄灭，枪械保险栓咔哒作响。
他在废铁堆间匍匐前进，听到周鹤轩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你赢不了。”
荆离没应声，握紧弹簧刀，朝着声源方向潜行。远处传来爆燃声，火焰照亮他眼角的疤痕。
沈川驾车冲进厂区，挡风玻璃被热浪拍得嗡嗡作响。他猛打方向盘，轮胎在焦土上划出深痕。
厂房深处，荆离的手指碰到某种织物。低头看去，竟是周鹤轩的西装下摆。对方仰面躺着，胸口湿漉漉一片，嘴角仍挂着笑。
“你……以为赢了吗？”周鹤轩喘息着抬手，指尖划过荆离腕部脉搏跳动处。
荆离蹲下身，听见对方肺叶里汩汩涌动的液体声。
“告诉我最后的藏身处。”
周鹤轩笑了，笑声断续如老式收音机：
“你以为……这只是我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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