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的冷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沈砚之盯着被告席上的许砚安,对方左手无名指缠着渗血的纱布——那是昨夜他用修眉刀划开的伤口,现在正与证物袋里的匕首形成完美的「凶器握持痕」。法庭穹顶的水晶灯在瞳孔里碎成光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如机械:「请被告复述案发经过。」
许砚安抬头,嘴角还沾着干涸的血痂。三天前在巷口,这个姿势他见过无数次——当男人替他挡下混混挥来的钢管时,也是这样偏着头笑,血珠顺着下颌砸在他新买的牛津鞋上。「我跟死者在仓库发生争执,」许砚安的声线带着刻意的沙哑,「他掏出刀,我抢过来时……」
「反对!」检察官拍桌而起,「被告曾因故意伤害罪入狱,根本不是正当防卫!」沈砚之翻开案卷,指尖停在「许砚安,2018年斗殴致重伤」的记录上。法庭后排传来窸窣议论,他注意到陪审席第三位女士攥紧了手帕——那是他今早让人塞进她信箱的,许砚安抱着流浪猫的照片。
「被告有精神病史。」沈砚之抽出一份泛黄的诊断书,油墨味混着消毒水气息弥漫开来,「2019年平安夜,他在天台企图跳楼,病历显示长期受被害人家暴——」「obje!」检察官的怒吼被法槌声切断。沈砚之望向许砚安,男人正用没受伤的手着袖口纽扣,那是他们一周年时他送的礼物,刻着极小的「S&X」。这个动作是暗号,意味着「证据链己松动」。
三个月前的暴雨夜突然在视网膜上闪回。沈砚之跪在满地碎玻璃中,温热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混混的匕首刺穿了他的西装外套,却在触及皮肤前被截住——许砚安赤手空拳握住刀刃,血珠溅在他喉结上,像颗迟开的红梅。「我的律师不能见血。」男人笑着把混混踹向墙壁,头骨撞击声混着雨声,「不然打领带时会手抖。」
此刻法庭钟表指向十点十七分,正是他们约定的「换药时间」。沈砚之解开袖口,露出腕间纱布——那下面是道新鲜的划伤,与许砚安的伤口角度完全一致。这是他们的「镜像伤痕」计划,用物理证据混淆法医判断。
「请传第三证人。」沈砚之按下遥控器,投影屏跳出便利店监控。画面里戴兜帽的身影走进厕所,再出来时己换上许砚安同款风衣。检察官正要反驳,他忽然放大画面:「注意看步态,被告左腿曾因骨折留下微跛,但监控里的人……」
「是你。」许砚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庭内呼吸声瞬间凝固。男人扯掉手上的纱布,露出结痂的刀伤,「律师大人,您左腕的伤……跟我的很像呢。」沈砚之指尖微颤,却在抬眼时换上困惑神情:「被告是否因精神状况混淆了记忆?需要我提醒您——」
「我替你扛下罪名,」许砚安打断他,身体前倾时西装裂开道缝,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我的律师,必须干干净净坐在辩护席上。」这句话像投进油锅的水珠,法庭瞬间炸开哗然。法警按住试图起身的记者,沈砚之却在喧嚣中看见男人眼底的暗涌——那是他们在公寓天台抽烟时,看流星划过的相同神色。
休庭铃救了这场对峙。沈砚之躲进洗手间,冷水浇在脸上时终于抖得厉害。镜子里的人眼底泛红,领带歪斜,活像刚从刑场走出来。他扯开衬衫,锁骨下方有道淡青色指痕,是昨夜许砚安掐着他脖子说「别查了」时留下的。
「沈律师。」检察官的声音从隔间传来,皮鞋尖擦过他脚边,「你确定要为这种人辩护?他18年那起案子……」「证据不足,无罪释放。」沈砚之擦着手,在镜中与对方对视,「就像您当年办的王局长贪腐案,不是吗?」检察官脸色骤变,摔门而去。沈砚之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糖,咬碎时尝到铁锈味——是许砚安今早塞给他的,糖纸内侧用钢笔写着:「十二点,老地方。」
废弃水族馆的海豚池泛着死水味。许砚安坐在池边晃着腿,脚边散落着几支烟蒂。沈砚之踩过碎玻璃走近,看见男人后颈新添的淤青——是今早被警棍磕的。「庭审时你不该那样说。」他蹲下来替对方涂碘伏,棉签戳到伤口时,许砚安忽然抓住他手腕。
「你在害怕。」男人的拇指着他腕间脉搏,「怕我说出三年前的事,怕他们发现你——」「住口。」沈砚之猛地抬头,却撞进那双深褐色瞳孔里。三年前的平安夜,他确实站在天台边缘,手里攥着伪造的病历,而许砚安不知从哪冒出来,叼着烟说:「跳下去的话,你的律师执照就脏了。」
现在这人用带药味的指尖挑起他下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声音低得像情人耳语,「我替你顶罪,你替我脱罪,我们各取所需。」沈砚之扯开他领口,在锁骨处咬下齿痕:「这次要演的是精神病患者,」舌尖舔过咸涩的血珠,「所以——」他掏出录音笔,里面传来许砚安昨晚的「梦呓」,「记得在下次庭审时,背诵这段『幻觉记忆』。」
下午庭审准时开始。沈砚之呈上最新的精神鉴定报告,页面角落有 barely visible 的篡改痕迹。许砚安按照计划「失控」,抓住法警的手臂大喊:「他在逼我!那个律师!他才是凶手!」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让陪审席几位女士红了眼眶。
「被告显然无法承担刑事责任。」沈砚之合上卷宗,目光扫过挂钟——三点零七分,距离收监还有两小时。他解开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马甲,那是许砚安送的,据说材质能防匕首划伤。检察官还在据理力争,沈砚之却注意到许砚安忽然盯着他身后微笑。法庭后门打开,助理举着手机冲他点头——是那条匿名短信己发送,附带的「被害人威胁视频」正在网络发酵。
「鉴于舆论影响及被告精神状况,」法官摘下眼镜,「本案延期再审,被告取保候审。」掌声与嘘声中,沈砚之走向被告席,许砚安趁机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的律师,」男人手腕轻转,手铐在他掌心压出红痕,「这次又要怎么让我『无罪释放』?」
黄昏的地铁站台人潮汹涌。沈砚之靠在立柱上,看着许砚安被法警带走的方向。手机震动,新消息来自陌生号码:「监控己删,匕首在老地方。」他摸向风衣内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那是真正的凶器,刻着他名字缩写的袖扣,此刻正沾着被害人的血,静静躺在水族馆海豚池底。
远处传来列车轰鸣,他摸出许砚安留的薄荷糖,这次糖纸内侧写着:「别担心,」字迹被水晕开,「你的委托人,永远会干干净净走出法庭。」沈砚之轻笑,将糖纸折成小船,丢进垃圾桶。远处的夕阳把他影子拉得老长,像具正在融化的蜡像。他转身走向出口,领带在晚风里飘起,露出后颈淡淡的齿痕——那是罪恶的勋章,也是救赎的枷锁。
深夜的物证室,沈砚之戴着乳胶手套打开证物柜。许砚安的匕首在证物袋里泛着冷光,他用镊子夹起,在台灯下转动。刀刃反光里映出三年前的场景:他攥着伪造的诊断书站在天台,许砚安突然从身后抱住他,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我认识个律师,干净得像张白纸,可惜要被弄脏了。」
「现在该弄脏的是你。」沈砚之对着刀刃轻笑,用化学药剂涂抹刀柄。指纹在溶液里渐渐模糊,他换上许砚安的指纹膜,精准按在刀柄凹槽——那是他昨晚用硅胶取模的成果。证物柜关合时发出轻响,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正是许砚安被捕的时刻。
回到公寓时,玄关灯亮着。许砚安坐在沙发上,手腕缠着新换的纱布,面前摆着两杯加冰的威士忌。「鉴定报告改得很巧妙。」男人举起酒杯,冰块撞击声里,沈砚之看见他后颈的淤青又深了些,「但检察官不会罢休,他们会查你的银行流水。」
「所以我提前三个月开始布局。」沈砚之解开领带,随手丢在茶几上,「每月十五号,你用匿名账户给我转一笔『咨询费』,数额刚好够买通一个底层黑客。」他坐进男人怀里,指尖划过对方喉结,「现在那些钱,应该己经变成某毒贩的洗钱记录了。」
许砚安低笑出声,咬住他指尖:「我的小骗子,」威士忌的热气混着血腥味扑来,「明天庭审,要不要试试让陪审团相信,被害人是自己撞在刀上的?」沈砚之按住他肩膀加深这个吻,舌尖尝到碘伏的苦味——那是他们共同的味道,混杂着罪恶与救赎。
第二天庭审前,沈砚之在走廊遇见被害人的家属。女人哭到崩溃,抓住他西装哀求:「沈律师,求你看看证据,我丈夫他不会杀人……」他轻轻掰开她的手,袖口露出与许砚安同款的袖扣:「很遗憾,法律只相信证据。」转身时,他摸了摸内袋里的U盘——里面是伪造的「被害人威胁录音」,声纹己用AI处理成许砚安的音色。
法庭内,检察官突然申请传唤证人。沈砚之挑眉,看见走进来的竟是水族馆管理员。「案发当晚,我看见两个人在海豚池边争执!」老人声音颤抖,「其中一个人,穿着跟被告一样的风衣!」
许砚安在被告席上轻笑,指尖敲了敲桌面。沈砚之知道,这是他们约定的「Plan B」信号。他起身走向证人席,掏出一张照片:「请问证人,这是您本月十日在便利店购买的降压药吗?」老人愣神间,他继续道:「监控显示,您当时与被害人发生口角,原因是——」
「反对!与本案无关!」检察官的声音里带着慌乱。沈砚之勾起唇角,将照片转向陪审席:「被害人长期拖欠您的工资,甚至威胁要打断您儿子的腿。所以您捏造证词,只为报复。」法庭哗然中,他瞥见许砚安冲他眨眼,目光落在他腕间纱布上——那里藏着他们的「终极证据」,一份伪造的精神病复诊记录。
当法官宣布再次休庭时,沈砚之被许砚安拽进楼梯间。男人将他抵在墙上深吻,舌尖卷走他唇角的薄荷糖碎屑:「刚才拆穿证人时,你的眼睛亮得像在杀人。」沈砚之扯掉他的纱布,在伤口上轻轻吹气:「明天该让你『回忆起』新的『幻觉』了,比如……被害人其实有个孪生兄弟。」
「够狠。」许砚安咬住他耳垂,手探进他衬衫里那道三个月前的旧伤,「但我更想知道——」他忽然按住沈砚之后腰,让两人的伤口紧贴,「当我的罪名坐实,你会不会用余生来救我?」
沈砚之轻笑,指尖滑进对方西装内袋,摸出那枚刻着「X」的袖扣:「我的委托人,」他将袖扣按在许砚安心口,「永远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我——」他舔去男人嘴角的血迹,「会成为你永远洗不清的罪名。」
最终庭审日,沈砚之呈上一段行车记录仪视频。画面里,「许砚安」站在巷口打电话,时间显示为案发前十五分钟。「根据交通监控,被告当时在距离现场三公里外的路口,」他的声音响彻法庭,「所谓的『目击证词』,不过是谎言堆砌的陷阱。」
检察官脸色铁青,却在这时收到匿名邮件。沈砚之看着对方瞳孔骤缩,知道那是他伪造的「被害人写给孪生兄弟的遗书」。当遗书内容被当庭宣读时,陪审席开始交头接耳,法官的脸色也逐渐松动。
「综上所述,」沈砚之整理领带,目光扫过许砚安,「本案证据存在重大瑕疵,被告应——」「我认罪。」许砚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法庭再次陷入死寂,沈砚之攥紧辩护词,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但我有个条件。」许砚安看向他,眼底翻涌着沈砚之从未见过的暗潮,「我要我的律师,亲自为我辩护到最后一刻。」沈砚之忽然明白,这是男人给他的「清白开关」——只要他此刻转身,就能彻底摆脱嫌疑。
然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如昔:「被告因精神障碍导致认知偏差,」他翻开最新的鉴定报告,「根据刑法第十八条,应判定为——」「无罪。」许砚安替他说完,当法警给他戴上电子脚镣时,他冲沈砚之轻笑,唇语清晰可辨:「别担心,亲爱的。」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时,沈砚之站在水族馆天台,将真正的凶器丢进泳池。袖扣沉入水底的瞬间,手机震动,许砚安的消息弹出:「我替你背罪,你的法律要干干净净。」他望着水面涟漪,回复:「你的罪名,我会用一生来洗清。」
远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沈砚之摸出最后一颗薄荷糖。糖纸内侧的字迹被雨水晕开,却依然清晰:「我们是彼此的镜子,脏与净,从来都是一体两面。」他轻笑,将糖纸折成小船放进泳池,看它在血红色的水面上漂向黑暗深处。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他转身离开,领带在身后扬起,像一面不会褪色的白旗。而在某个秘密据点,许砚安摸着心口的齿痕轻笑,指尖着沈砚之留给他的钢笔——笔帽内侧刻着:「致我的共犯,永远无罪。」
雨还在下,洗净了所有罪证,却洗不掉镜中那双彼此凝视的眼睛。那里藏着最深的黑暗,也燃着最亮的火焰,在法律的废墟上,开出两朵永不凋零的恶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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