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节的便利店永远氤氲着潮湿水汽。林深踮脚取下货架顶层的草莓牛奶，淡紫色洛丽塔裙摆扫过货架，蕾丝边在暖黄灯光下轻轻颤动。转身时不慎踉跄，身后突然伸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他的腰。
“小心。”男人身上的雪松香水混着雨水气息扑面而来。林深抬头，撞见一双深邃如潭的眼睛，黑色风衣肩头洇着深色水痕，雨滴正顺着发梢坠在棱角分明的下颌。
“谢...谢谢。”林深后退半步，发间的珍珠发饰随着动作轻晃。男人的目光从他泛着水光的杏眼，慢慢滑过颈间的蕾丝choker，最终落在攥着购物篮的指尖——那里还沾着未干的美甲闪粉。
“我叫陆川。”男人递来印着烫金字体的名片，“看你经常来这家店，住附近？”他说话时目光始终锁在林深蓬松的卷发上，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电梯上升时，陆川的视线数次扫过林深裙撑撑起的弧度。打开家门的瞬间，玄关镜映出满墙Lolita海报，茶几上摆着未盖盖的口红，阳台晾晒着的蕾丝内衣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林深慌乱去收衣物，却听见身后传来轻笑：“你很适合这种风格。”
从那以后，陆川的身影频繁出现在林深的生活里。他会陪林深逛三个小时的洋装店，耐心听他讲解柄图设计；会在林深试穿新裙子时，专注地盯着腰线调整蝴蝶结。某个月圆夜，陆川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呼吸灼热：“林深，我喜欢你。”
林深的耳垂瞬间红透，月光倾泻在他身上的真丝睡裙上。这个吻带着威士忌的醇香，陆川的手掌轻轻覆在他后腰，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第二天清晨，陆川用鼻尖蹭他颈窝：“你穿淡紫色最漂亮。”
热恋期的每个周末，林深的梳妆台前都会出现新礼物：缎面蝴蝶结发带、水钻耳坠、手工刺绣手套。陆川总说他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捧着他的脸反复亲吻。林深逐渐习惯了每天精心打扮，衣柜里仅存的两件男装被挤到角落，积满灰尘。
变故发生在跨年夜。林深发烧到39度，浑身绵软地靠在陆川怀里。“穿那件天鹅绒红裙好不好？”陆川哄他，“上次在橱窗里你盯了好久。”林深实在没有力气起身，沙哑着说：“今天...能不能不穿？”
陆川的手僵在他发间。黑暗里，林深听见他压抑的叹息：“你穿便服的样子，让我觉得很陌生。”这句话像冰锥刺进心脏，林深蜷缩起身体，把脸埋进枕头。窗外烟花炸响时，他数着陆川离开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下慢速键。陆川开始频繁加班，视频通话时总要求林深换衣服展示新裙子。林深试着穿回初中时的白衬衫，陆川盯着屏幕沉默良久：“还是换回女装吧，这样不像你。”
某个暴雨夜，林深翻出压箱底的JK制服。校服衬衫贴着皮肤的触感让他恍惚回到学生时代，还没来得及照镜子，陆川突然推门而入。男人的目光扫过他的装扮，脸色瞬间阴沉：“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样是哪样？”林深攥紧领带，“穿自己喜欢的衣服，也有错吗？”
陆川烦躁地扯开领口：“林深，我喜欢的是穿裙子的你，是温柔漂亮的你！”他猛地转身，衣架上的纱裙被带落，在空中划出苍白的弧线。
春樱绽放时，林深最后一次穿上男装。陆川在咖啡厅见到他，瞳孔剧烈收缩：“我们分手吧。”这句话意料之中，林深却还是觉得喉头发紧。他把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推过去——是陆川提过想要的机械键盘。
“其实第一次见面，”陆川盯着他的白衬衫，声音发闷，“我就被你裙子下若隐若现的腰线吸引了。后来发现你连指甲油颜色都配得那么精致......”他苦笑，“原来我喜欢的，只是那个永远活在精致装扮里的幻影。”
林深走出咖啡厅时，樱花落在肩头。手机弹出新消息，是常逛的Lolita店上新。他盯着屏幕上的jsk小裙子，突然觉得那些繁复的蕾丝和蝴蝶结都失去了颜色。转角处新开了家动漫周边店，海报上穿着制服的少年笑得灿烂，林深驻足许久，最终走了进去。
暴雨冲刷着城市的夜晚，林深蜷缩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衣柜里，男装和女装泾渭分明地陈列着。他摸着那件被陆川夸赞过的淡紫色连衣裙，突然把它扯下来，连同所有华丽的配饰塞进纸箱。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林深翻出压在箱底的旧相册，里面全是他穿男装的照片：中学时的运动服、大学的格子衬衫，那时的笑容比现在要轻松许多。他终于明白，当爱需要用特定的模样来维系，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错了。
收拾完房间，林深换上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镜中人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比往日清亮。他深吸一口气，把装满女装的纸箱搬到楼下的捐赠站。转身时，便利店的暖光透过雨幕洒在身上，林深忽然想起初见陆川的那个雨夜。原来有些相遇，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美梦，当梦醒时分，留下的只有认清现实的刺痛与重生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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