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时,林知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伤疤在冷汗中隐隐作痛。急诊室门口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红色数字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像极了十二年前那个改变命运的夜晚——六岁的她赤着脚踩在水泥地上,白裙子沾满泥污,父亲的配枪掉在墙角,母亲的银镯卡在破碎的玻璃碴里。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年幼的她被母亲护在身下,看着温热的血顺着母亲脊椎蜿蜒而下,浸透她的脖颈。
"林小姐?"护士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男人躺在担架上被推出来,惨白的脸浸在血泊里,睫毛上还凝着雨水。林知夏踉跄着扑过去,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背,消毒水的味道突然被记忆里的血腥味吞噬。三年前的画面突然清晰——沈叙在咖啡店落地窗前擦拭玻璃,他擦过的每一寸都纤尘不染,却在看见她时故意留下一道水痕,笑着说:"这样你就能再来找我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策划的重逢。他藏起警徽,用三个月时间学会如何让玻璃倒映出彩虹,只为接近那个总在角落反复擦拭桌面的姑娘。他看着林知夏把消毒湿巾叠成整齐的方块,在暴雨天坚持给每把椅子套上塑料袋,将她蜷缩在洗手间隔间的哭泣声录成白噪音,却从不问她为什么对清洁近乎偏执。
"沈队又因为你早退?"小周将文件摔在桌上,镜片后的眼睛满是嘲讽,"林小姐,我们在追查金三角的贩毒网络,不是过家家。"林知夏攥着给沈叙准备的保温桶,桶里的养胃粥还冒着热气。她看着办公室墙上沈叙穿警服的照片,领口的徽章闪着冷光。
那天深夜,沈叙带着一身硝烟味回家。林知夏盯着他染血的袖口,突然将保温桶砸向墙壁:"你队友说得对,我就是自私!"她指着满地狼藉,声音发抖,"你能不能别再把自己弄得像个祭品?"沈叙沉默着清理碎片,锋利的瓷片划破手指,血珠滴在地板上,像极了她记忆里永远洗不掉的污渍。
"知夏,有些黑暗总得有人去照亮。"沈叙将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但我答应你,每次都会平安回来。"他说这话时,抽屉里的诊断书被月光照亮——晚期肺癌,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
随着任务深入,矛盾彻底爆发。林知夏在沈叙外套里发现沾着毒品的子弹壳,失控地将所有警服扔进碎纸机。小周带着队员赶来时,正撞见她歇斯底里地撕扯警徽:"你们就这么急着送他去死?!"队员们的目光像钢针扎在她背上,有人冷笑:"难怪沈队最近总走神,原来是被拖后腿的缠住了。"
沈叙挡在她面前,警服下的咳血痕迹洇湿衬衫:"够了!"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知夏经历过什么,你们根本不懂。"可林知夏只是后退一步,眼神空洞:"沈叙,我们结束吧。"
暴雨倾盆的夜晚,小周的电话来得猝不及防:"沈队被伏击了!林姐,求你......"林知夏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后视镜里,沈叙送她的车载香水轻轻摇晃,草莓香味混着雨幕,像极了他最后一次吻她时的味道。
仓库的铁门半开着,血腥味混着雨水扑面而来。林知夏的高跟鞋陷进泥地里,她看见沈叙躺在血泊中,手里还攥着染血的警徽。小周抹着眼泪给伤口止血,急救包的拉链发出刺耳的声响。"知夏?"沈叙的声音微弱得像游丝,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想要触碰她的脸,"别哭,你看我......"他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鲜血溅在林知夏雪白的裙摆上。
林知夏跪坐在泥水里,死死攥住沈叙的手。记忆与现实重叠,她又成了那个抱着父母尸体的小女孩,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沈叙的体温在她掌心逐渐消散,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却永远救不回那个曾为她擦去玻璃雾气的男人。小周突然发现沈叙口袋里的诊断书,泪水砸在泛黄的纸张上:"原来队长早就......"
三个月后,墓园里的白菊开得正好。林知夏将沈叙的警徽放在父母的墓碑旁,银色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她穿着素白的连衣裙,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却再也没有用过消毒湿巾。风起时,她听见沈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知夏,有些黑暗总得有人去照亮。"小周带着队员们默默献上花圈,他们终于明白,那个被他们误解的姑娘,不过是在拼命抓住生命里最后的光。
回程的路上,林知夏拐去了动物收容所。蜷缩在角落的小白猫怯生生地看着她,爪子上沾着泥土。她蹲下身,轻声说:"这次,我们慢慢洗。"然而当小猫蹭过她手腕的旧伤疤时,林知夏突然崩溃痛哭。原来有些伤口永远不会结痂,就像沈叙藏在衬衫口袋里的求婚戒指,永远停在了那个未说出口的清晨。而那些误解的话语,成了扎在所有人心里永远拔不出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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