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身前的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串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每一颗裹着糖壳的山楂都圆润,糖衣晶莹剔透得能照出人影,上面均匀地撒着炒熟的白芝麻,散发着的甜香。更奇特的是,每一串糖葫芦的顶端,都缠绕着一圈极其细碎、如同星尘般的淡金色光点,勾勒出小小的如意云纹,像一串串凝固的阳光,给这市井小吃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异气息——这显然出自霜儿的手笔。
“陛……陛下!小老儿该死!小老儿有眼无珠啊!”老汉看见身着龙袍的夏紫月出现,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声音带着哭腔,“今早……今早这位……这位小仙童……”他惊恐又敬畏地看了一眼夏紫月身边还在舔糖葫芦的霜儿,“抱……抱着这块玉石头……说要换十串带芝麻的糖葫芦……小老儿……小老儿一时猪油蒙了心,想着这石头看着挺沉实……就……就……”他羞愧得说不下去,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
夏紫月上前一步,亲手将老汉扶了起来。她龙袍袖口暗绣的药草纹路轻轻蹭过老汉粗糙的手背。
“张大叔,快请起。”她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此事不怪你。说起来,是朕教导无方,让这顽皮的小丫头扰了你的生意。”她垂眸,目光落在那些点缀着霜儿光点的糖葫芦上,又看向那方被老汉捧在手中、象征着无上皇权的玉玺。
一个念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清晰的涟漪。
夏紫月唇角微扬,那笑意清浅,却仿佛融化了秋日的微凉。她环视着周围屏息凝神、充满敬畏与好奇的百姓,声音清晰地传开,带着一种近乎玩笑却又无比郑重的力量:
“这块石头,既然霜儿用它换了你十串糖葫芦,又承蒙你将它送还,这便是你与它的缘分,也是我大楚的福缘。不必送还了。”
她顿了顿,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
“这传国玉玺,就留在你的糖葫芦摊上吧。让它沾沾这市井的烟火气,闻闻这糖霜的甜香,也替我大楚的江山,镇一镇这朱雀街的祥和太平。”
此言一出,满街哗然!随即是更大的、难以置信的死寂。
张老汉彻底懵了,捧着玉玺的手抖得几乎托不住,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九王爷萧景容剑眉微挑,看着妻子眼中那抹不容置疑的促狭与深意,最终化为唇边一丝无奈的纵容笑意。霜儿则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娘亲好像没生气,开心地晃了晃手里快吃完的糖葫芦,几粒芝麻掉落在光洁的青石板上。
唯有泉儿,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变化。他窝在父王坚实的臂弯里,伸出小小的手指,朝着那方玉玺隔空一点。
一滴清亮得毫无杂质的灵泉之水,自他指尖悄然沁出,如同清晨最纯净的露珠,划过半空,轻盈地落在了玉玺温润洁白的印体之上。
水滴无声地晕开,浸润了“夏紫月之印”西个古老的篆字。刹那间,那玉玺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泛的生机,内蕴的光华柔和地流转起来,像被初阳唤醒的溪流。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而博大的气息,极其微弱却又真实不虚地弥漫开来,笼罩了小小的糖葫芦摊,也拂过每一个围观百姓的心头。
一场由稚子天真引发的玉玺失踪风波,最终以这谁也无法预料的结局落下了帷幕。
朱雀大街,张记糖葫芦摊前,就此多了一道奇景。
一方象征着九五至尊、江山社稷的传国玉玺,被安放在摊子最显眼的位置。它不再是深锁宫闱、只供帝王批阅奏章的冰冷器物。它被霜儿用光点精心“装饰”过——几缕细碎的金色光芒如同活物,在玉玺底座缓缓流淌,构成一圈圈首尾相连的游鱼图案,象征着吉庆有余(鱼)。泉儿则用他纯净的灵泉之力,在玉玺周围的地面上画下了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守护结界。若有心怀叵测、带着恶念之人靠近,便会感到一股无形的柔和推力。
玉玺旁边,是霜儿用光点凝成的一只小巧玲珑的青蛙香炉(虽无实体,却栩栩如生),炉中袅袅升起的并非寻常香烟,而是同样由光点幻化出的桂花清韵,与张老汉糖锅里熬煮的甜蜜气息奇异地交融在一起,弥漫在街市上空。
“沾沾喜气!沾沾女帝陛下的福气啰!”张老汉最初的惶恐早己被巨大的荣幸和实在的生意冲淡,他嗓门洪亮,带着朴实的热情招呼着来往行人。他的糖葫芦摊子,如今成了整条朱雀大街、乃至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去处。
摊前永远排着长队。无论是衣着光鲜的商贾,还是短褐布衣的贩夫走卒,甚至偶尔路过、身着官袍的朝臣,都会在买了糖葫芦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和期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触摸一下那方温润的玉玺。
指尖触及那冰凉又似乎蕴藏暖意的玉质,仿佛真的能感受到某种宏大而祥瑞的气息。人们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心头的烦忧似乎也在这触碰间被神奇的熨帖了少许。那沾着“女帝灵气”的糖葫芦,入口仿佛也更甜了几分。
每当这时,张老汉总会乐呵呵地看向摊子旁边。
霜儿绝对是这里的常客。她小小的身影总爱在摊子附近晃悠,有时是乳母牵着,有时是追着一只蝴蝶跑过来。只要她的身影出现,张老汉便会立刻挑出一串最大、糖壳最厚、芝麻撒得最匀的糖葫芦,笑眯眯地递过去。
“小仙童,你的‘供奉’来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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