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外头就来了人， 将崔表姨母母女三人尽数拖了出去。
崔如珠和崔似玉皆被吓得哭了起来，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比她娘方才哭得还要响亮。
离得老远，还能听到崔表姨母的喊声叫声：“王妃，王妃娘娘，臣妇是为了您啊……”
“王妃……”
母女三人来得快，走得也快。
见彻底没了那三人的影子，戚满月来到了女儿身边，满脸的担忧和心焦：“七七，你，无需在意她所说的胡话，这天底下并非所有男子都是三妻西妾，你和方才成亲，正是蜜里调油，压根无需为他寻为什么妾。”
戚柒看向母亲：“母亲想多了，我怎会给他寻妾。”
戚满月长吁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耳边忽然又传来了女儿的声音：“若他想要妾，便自己去寻。”
戚满月首首地看向了女儿，眼底透着担忧和慌乱，若是没有做梦之前的七七，万般不会说出这些话，她只会笃定地说：“他敢！他不会，他不会同意……”
或是说：“若他纳妾，我便不和他过，离了他……”
可如今的七七，变了，变得不在意这些，并非不在意，而是……不再勉强。
七七或许不只在梦中梦到了她，恐怕还梦到了前世的衡王，定是梦到了什么，才会有如此想法……
“你有这般的想法是好的，我们女子啊，何必自讨苦吃，装什么贤惠，给自家男人寻什么妾。”说话的是戚老夫人，她只觉得孙女说得对，并没觉得孙女有什么不对的。
她还举例了自己来。
“人人都说你外祖父是个好的，这辈子唯独有我这一个女人，便是发达了，也唯独我这一妻，连着我生不出儿子来，他都不计较，可你们却不知，并非是他有多好，而是他不行了。”
戚柒转过头睁大了眼：“……”
戚满月捂住了嘴：“……”
戚老夫人笑着，脸上并没露出什么羞涩之意，看向戚柒和戚满月：“我同你二人说，也是因为我们都老了，他啊，就算从前没出过事，如今这般大的年纪了恐怕也是不行了。”
说着，戚老夫人看向了戚满月：“你父亲自你十岁时，一次外出运货，遇到了一帮土匪，那土匪个个凶悍，抢走了货不说，还对人大打出手，伤了你父亲身上的要处，不过幸而他是活着回来了，不过却再也不能有旁的子嗣了……”
戚满月僵着手，喝了一杯茶，尽力不张望：“……是嘛，原是如此，那若是父亲没伤，难不成他真会再纳妾？给我生个弟弟出来？”
戚老夫人含笑说着，似回忆起了什么：“谁知道呢？我倒是问过他，他说他不会，但我总觉得他会，到底他有着伤，我也无须害怕什么……”
“总归家产都是你们的。”
戚满月：“……也是。”
戚柒：“……”
周围一瞬间的寂静，戚满月连忙开了口，似随意地闲聊：“那，父亲还不是为母亲守身玉如了十多年未曾纳妾过，足以证明父亲对母亲的痴情……”
戚老夫人轻笑了一声：“他啊，从前倒是和一个女掌柜的眉来眼去过，却被我拿钱打发了，撒泼了一场，之后他该是害怕了，不敢乱来，日日想着赚钱，哪里顾及得了其他，再想顾及却不行了。”
戚柒看天看地看屋里头的粗柱子，似那粗柱子开出了花般。
戚满月使劲咳了咳：“这……极好。”
戚老夫人不觉得有什么，看向了戚柒：“世人所说，男人多数不安分，这并非假话，男人三妻西妾也是世间正常之事，若你而今嫁的是个平常的百姓，或是和咱家家世相当的，你便也能如同外祖母一般闹腾，阻碍他纳妾，撒泼打滚有什么不能做的。”
“可如今……你所嫁的是皇室，是皇上的儿子，是世上许多女子肖想的衡王，你便不能似外祖母这般撒泼打滚，威胁他，闹腾他……只能由着他来，他要寻新的女子你就让他寻，他若没提及，你万般不能主动提及。”
“好些男子只要有了这念头，便再难回头了……”
戚柒看向严肃说着这些事的外祖母，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目光落在桌上杯盏中的水上，那杯盏是青瓷，里头的水是绿的，带着些许茶的碎屑，有沉于底的，也有浮在上头的，皆不值得一提。
“孙女明白……”
戚老夫人：“你知道就好，我等女子所求的不过是一世安稳，荣华富贵既然有了，便不要苛求太多……”
“嗯。”
说着，戚老夫人便转头看向了女儿，说了一句：“你也莫要忧心，衡王己然算是极好的男子了，听闻从前身侧都没有女子过，往后就是纳妾，也不会过多，他是知轻重知礼数的人，绝对不会让妾越过正妃的。”
“你啊，是你比你母亲会选男人的，她当初都未曾好生彻查段柏晖为人，似被猪油蒙了心一般，非要嫁他，远嫁到了千里之外的宁燕城，那段柏晖不过娶了她半载就纳了妾，还是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的表妹，我瞧着，他们二人定是早有私情的。”
“他还算聪明，知道你母亲是摇钱树，不可得罪太过，虽只纳了那朱姨娘一人，却偷摸去花楼……还千方百计诓骗你母亲，说什么他娶表妹皆是因为母亲逼迫，他是迫不得己。”
“若他是迫不得己，又怎会来了个孩子又一个孩子，又怎会任由那朱姨娘胡作非为，你母亲确实识人不清，糊涂蠢笨，被人诓骗到现在……”
“你啊，切莫同她学，往后的日子好着呢……”
戚柒看向外祖母，又见母亲温柔地看着她，她不自觉跟着点了点头。
“孙女明白了。”
见好孙女听进去了她的话，戚老夫人很是欣慰，人啊这辈子即便你荣华富贵，倘若想不开，事事郁结于心，难解难消，此生也算是完了，恐怕还没有人家事事看开的乞丐日子过得舒坦。
白瞎了富贵身。
她是瞧着，孙女是真明白了，是比她母亲聪慧，若是能做到没心没肺就更好喽，只可惜，他们戚家就没有没心没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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