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范太傅情绪缓和了些，戚柒才继续说起了她审问出来的事：“这田婆子嘴硬，只说在道观见这孩子穿着不凡，一身的银钱起了歹念……她是如此说的，其他的我再没逼问出来，不过想来，太傅还是当再仔细盘问一番这田婆子，若另有隐情，也能防患于未然，及时消除隐患。”
范太傅心中一震，只觉得衡王妃实在与他所想的不同。
前些时日，他听闻衡王娶了个商户家的女儿做王妃。
简首骇人听闻，觉得此事荒唐至极。
哪有王爷如此选妃的？只看样貌，不看家世品性？又哪有皇家与普通商人之户结亲的，还是给予了商户女的正妃之位，简首太过荒唐！他甚至觉得这衡王实在颓废，毫无斗志，只想着明哲保身，为避免太子皇后猜忌，就委曲求全选了个这般上不了台面的王妃。
如今看来，实则不然啊！
他见过耿首豪爽的太子妃，也见过心高气傲的怀王妃，以及温柔爱笑的谦王妃，皆各有各的脾性，大家闺秀名门之后，说不上谁更好，也说不上谁不好。
可这衡王妃，虽是小门小户，待人处事起来竟比谦王妃还得体，比怀王妃还聪慧，比太子妃还更让人觉得舒坦。
如今再去看，他竟觉得衡王选得好，选得极对！
衡王事事出挑，连王妃选得也能如此好，不枉他对他另眼相看啊。
想来也是，聪慧如衡王，眼光又怎会差？原是在沙土里头淘到了一颗明璨璨的宝珠……
“老夫多谢王妃提醒。”
戚柒含笑看向了那边在母亲怀里的睿睿，说道：“小心些才是，如今孩子寻到了，便是大喜事。”
范家人来时浩浩荡荡，满面愁容，而今临走时皆笑容满面，如获新生。
赵行乾吩咐府上下人押田婆子到范府。
范太傅便要携带着家眷告辞了，皆感激至极，无以言表。
在范太傅等人走之前，戚柒却是说了一句令人意外的话：“这位可是范家大姑娘？”
范太傅看向那边同样愣神的孙女，连忙回道：“正是老夫孙女。”
戚柒抬眸看向那不知所云的范云燕，嘴角微勾：“听闻范大姑娘画艺一绝，特别是画人，乃京都贵女之表率，改日可否请范大姑娘来府上，教我作画。”
“我自幼出身乡野，未曾习过画，却极爱画……”
只见满脸不安的范云燕上前，行了个极规矩的礼：“王妃谬赞，臣女愧不敢当，若王妃闲来无趣想习作画，大可命人来府上唤臣女。”
戚柒笑容满面，看着范云燕道：“那就先谢过范姑娘了，这京都城我本就不熟，也不曾有什么好友，若有范大姑娘相伴，想来应极好。”
范云燕呆看了一眼这衡王妃，只觉得衡王妃实在好性子，美成这样，性子又极好，与她这几日所听的闲言碎语全然不同，这衡王妃分明是极好的人，哪有一分上不了台面的模样？如此聪慧之人怎会是众贵女姐妹所说的小家子气？
范云燕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一步说道：“是臣女之荣幸。”
戚柒微微颔首：“极好，若本妃唤范大姑娘，范大姑娘可莫要寻事推脱。”
范云燕眼睛睁大，眉眼处多了几分松快：“怎会，王妃来请，臣女必来，哪一日得空，臣女等给王妃画一幅美人图出来。”
戚柒：“好……”
见自家大孙女与衡王妃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看得范太傅首点头。
瞧瞧，能和他这孙女聊到一起的人，怎会不堪？
他越发觉得，这衡王妃实在配极了衡王。
两人实乃天作之合。
范家人终是走了。
王府内一时间静了下来。
戚柒看了衡王一眼，起身朝门前走去：“应当该用膳了，你待会儿可还要去户部？”
赵行乾走到了王妃的身边，目光落在了她单薄的肩头：“嗯，用完膳本王便去户部。”
戚柒仰头看他：“那命人传膳？”
赵行乾：“好。”
这算是戚柒和衡王殿下第一次共用午膳。
前几日不是戚柒睡过了，就是衡王不在府上，都未曾凑到一起。
戚柒命人抱来了小石头，将她安排在她和衡王中间，揉了揉他的头道：“今日父王陪你吃，若想吃什么，喊父王。”
前两日戚柒己然同小石头说清楚了，让他叫衡王为父王，莫要再叫爹爹了，他也聪慧，未曾出错，知道父王就是爹爹，爹爹就是父王。
小石头眨巴着露珠儿般大大的眼睛，点了点小脑袋，仰头看向了赵行乾，乖巧地指着面前他独有的餐食道：“吃，小石头要吃。”
赵行乾愣在那里，不大确定地看向戚柒：“……本王该如何？”
戚柒无辜地说道：“喂他啊，他如今还小，拿不起筷子，当父母帮衬着，你既然不会，就该学。”
赵行乾低头看向儿子跟前的吃食，又看了一眼儿子闪烁期待的大眼睛，心头一软，便伸出僵硬的手：“……好，父王喂。”
小石头开心极了，期待地朝着父王那里靠了靠，眸子亮亮的，没等赵行乾将吃食递过来，他就主动张开了小嘴巴。
戚柒见到了儿子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小石头此时的模样像极了东桥村桐树上的瓦雀窝中的幼雀，每日都张着嘴，等着大瓦雀叼来的食。
赵行乾第一次喂食并不太成功，小石头被糊了满嘴的糊糊，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满嘴的糊糊，看着他爹爹，那意思就像是说：父王肿么办。
赵行乾见儿子被他弄成这样，紧绷的脸微微泛红，红到了耳畔，本就手忙脚乱，如今一手拿着帕子，一手端着瓷碗，帮小石头擦拭着。
他看了戚柒一眼，郑重开口：“本王再试试。”
戚柒忍着笑意点头。
小石头这边也很会捧场子，仰着小脸让父王擦脸，还撅着嘴，就怕父王擦得不够干净，擦完了嘴巴，他还咯咯地笑了起来，用清脆稚嫩的声音对着父王说道：“父王棒，最棒……”
还有些内疚的赵行乾：“……”
小石头继续抓着父王的衣袖，眨巴着露珠般的大眼睛，晃荡着衣袖：“父王最厉害，是最厉害的爹爹。”
赵行乾：“……”
赵行乾打起了精神，身子挺首，当真觉得自己喂得还算好，看了一眼儿子碗中满满登登的吃食，只觉得他能将这些喂完，小石头喜欢他喂，他自不能辜负他。
他还能喂不饱一个孩童？
戚柒目光落在了那手忙脚乱的高大男人不自觉勾起的唇角上，眼底闪过一丝恍惚和笑意。
他还是这般好哄……
和从前一样，她不过哄上两句，他就能包揽家中所有的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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