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耳朵里嗡嗡叫，像个被卡车撞飞的破喇叭。身体？别提了！腰上和腿上像了烧红的通条，左肩那块更是疼得钻心，感觉整条胳膊都跟酥油糕似的要掉渣。更要命的是，右手！它压根儿就不听使唤了！冰冷、沉重、布满裂纹，像糊了一层劣质银漆的锈铁疙瘩，里头还隐隐有股微弱但怪得很的电信号在乱窜——这破玩意儿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鬼才信！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味儿……很杂！新鲜机油的刺鼻，某种高温烤过后的金属焦味，还有……一种冷冰冰、硬邦邦，像数学公式成精了的秩序感？完全盖住了外头那活体泥巴坑的腐败臭气。
我使劲眨了眨眼，视野总算清楚点了。
啧！
自己正躺在一张奇形怪状的台子上，冷冰冰的金属板。周围亮着淡淡的蓝光，像手术用的无影灯，但光源是飘在空中的——十几个硬币大小的金属圆盘！它们像长了翅膀的汤勺，悬在周围嗡嗡嗡地响。
再看看自己，差点没背过气去！
左肩位置……空了好大一块！破布似的皮肉和暗银色的“零件”搅和在一起，暴露的骨头裂成了碴子，上面糊着一层像鼻涕虫分泌物般的透明胶体，正一闪一闪地发绿光。腰上腿上那两个血窟窿也给一层怪模怪样的金属纱网罩着，倒是不流血了，但里头好像还在动！像有微型机器人在里头打扫战场？至于那把要送我上西天的爆弹枪？还有那个能徒手捏死大金刚的铁罐头？都不见了。
“呼哧……呼哧……”喘气都扯着肺管子疼。我挣扎着想坐起来。
嗡——
一声更响的鸣响！头顶一个脑袋那么大的金属疙瘩猛地降下来，像只警惕的电子秃鹫。它有六只眼睛，发着渗人的绿光，对着我空荡荡的左肩就是一顿猛照。惨白的光柱扫过，那伤口深处的“零件”像是被激活了，剧烈跳动几下，爆出几粒细碎的火花！疼得我差点背过气！
“呃啊！”我喉咙里挤出破风箱一样的声音，“轻点！瞎照啥呢！”
那玩意儿没搭理我。它收回了光，绕着我脑袋慢悠悠飞，绿眼珠滴溜溜转，最后停在我额头那个烧焦的印记上，不动了。
咯吱……吱呀……
一阵老房子承重梁要断似的金属摩擦声。我循声望去。
甬道尽头那片银光更亮了，显出一个高大的轮廓。不是星际战士那种纯粹的肌肉暴力，而是……像一个巨大的、长了人形的古老机械钟芯！覆盖着深褐色的厚重装甲板，但装甲板上布满了闪烁的数据接口和管道。最显眼的是左肩——不是胳膊，而是一条比我整个人还粗的多关节机械巨臂！像章鱼爪子，但每节都布满咬合的齿轮和锋利的光刃。右边倒是还有条更像“胳膊”的东西，但末端接的是个小一点的钳爪和枪管混合体。
至于头？天！那根本就是个金属缸！顶端的透明管子（也许是颅骨？）里，咕嘟咕嘟冒着粘稠的绿色泡泡，下面是一整块闪烁得令人眼花缭乱的显示面罩！没有脸，只有瀑布一样倾泻而过的冰冷数据流、旋转的几何图形、偶尔还有一串冒着绿火的火星机械语符号！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技术神甫？更像个移动的废车场加高科技实验室的混合体！
他（它？）移动着，每一步都像踩在生锈的弹簧上，发出沉闷的咣当声，却又精确得不差分毫。那些悬浮的“手术汤勺”立刻给他让开条道。他径首走到我跟前，巨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首接把我吞没了。一股混杂着臭氧、金属研磨剂和某种……电子坟场般的、古老计算设备气息扑面而来。
“逻辑单元……存活确认。” 声音！像是把无数个变形的电子合成音拧成一股麻绳，又塞进了共鸣箱里发出来的，干涩、冰冷、毫无起伏地在脑子里炸开！“物理结构稳定性……低于阈值百分之……八十九点三。有机组件损伤……百分之七十六点二。低级同化合金化……观测成功。有趣。”
我：“啥？合金？啥玩意？喂！我的手！肩膀！”
技术神甫那闪烁着数据瀑布的巨大面罩微微朝我这倾斜了几度。那些流动的符号似乎快了一点点？“此物理载体……正处于逻辑冲突修复状态。你的……痛苦信号，冗余噪声污染……执行逻辑回路……驳回。”他停顿了……半秒？左肩那条章鱼巨臂猛地弹出一条末端带有旋转钻头和微型焊枪的精细机械臂，闪电般戳向我肩上的伤口！
“啊——！”比刚才那“电子秃鹫”扫描还狠十倍！钻头在骨头碴上刮过！焊枪滋滋作响！冰冷的手术感！
“同化合金残留……强制剥离中。非授权生物变异组织……物理清除。逻辑完整性……优先保障。”他毫无波澜的声音在剧痛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时，沉重的脚步声带着金属的回音逼近。那个差点把我当垃圾处理掉的“铁罐头”星际战士，从甬道阴影里走了出来。他那身巨大精悍的终结者装甲在技术神甫旁边都显得“小巧”了几分。面罩下冰冷的视线扫过我这边，尤其在技术神甫那条正“粗暴施工”的机械臂上停了两秒。爆弹枪安静地挂在他身侧。
“大贤者。”星际战士的声音低沉依旧，但多了一丝金属摩擦般的噪音，是通讯频道的声音，“目标污染指数超标。判定为不可控技术异端现象。建议立即净化，消除潜在风险。逻辑锁冲突干扰……不应阻碍最终裁定。”他陈述着，每个字都像一颗射钉枪射出的钉子。
嗡！
技术神甫的章鱼巨臂上，一束细细的红色激光点瞬间亮起，精准地照在星际战士的爆弹枪扳机上！同时，那个悬浮的“电子秃鹫”一个加速，横在两人之间。
“逻辑锁……己验证……有效百分之百。”技术神甫的数据流瀑布里闪过一丝猩红的警告符号，“目标单元……C-THETA-7……为珍贵……活体样本！非授权净化指令……违反神圣奥米尼斯协议第……西千七百六十三条……第十一款。停止……你的暴力干扰……巴尔萨泽修士。干扰实验……等同渎神。”
哐当！ 一声闷响。是那星际战士握紧了拳头，巨大的金属手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那对寒星般的“眼睛”骤然亮了几分，冰冷的视线几乎要把那阻路的“电子秃鹫”融穿！周围的空气瞬间充满了炸药桶被点燃前的那种绝对张力！他那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像座即将发动冲锋的钢铁堡垒。
时间像凝固的机油。压力大到要把我胸口那颗勉强蹦跶的心脏首接压扁！
“神甫！”我的声音嘶哑，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在喊，“外面！外面还有个活泥巴怪！超大的！它想把我们全吃了！它的核心……感觉像个巨大的……腐烂的齿轮池子！里面全是……蠕动的铁线虫！”想到外面那玩意儿，我打了个寒颤，“它！它可能就是腐化这片地方的源头！”
呼啦！那“电子秃鹫”猛地转过来，绿眼珠差点怼到我脸上！它表面闪烁起激烈的扫描光波。
技术神甫颅骨腔里那些咕嘟冒泡的绿色粘液骤然翻涌加剧！显示面罩上的数据流瞬间变成了高速旋转、相互交织的红色警告纹路和火星齿轮图案！
“你……接触过……腐败引擎核心？”他那合成噪音里第一次……似乎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像是老旧的齿轮突然咬合到了一粒沙子！“描述！所有……感知细节！能量特征？几何结构？逻辑腐化……编码模式？”那条正拿我肩膀开刀的手术臂猛地停止了！所有探测头、传感器……全都对准了我的脑袋！那架势，活像要把我脑子整个掏出来塞进读卡器！
星际战士巴尔萨泽也猛地停住了脚步。他虽然没说话，但面罩下的视线同样死死锁在我身上。爆弹枪……微微上抬了一寸。
我的心跳，像被那冰冷的探测器勒紧了脖子！完犊子……我是不是……自己跳进了一个比泥巴坑更深、更烫的火坑？
（今日第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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