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志来到清水湾的片场时，卷毛强和黑柴己经早到了。
卷毛强倚着辆蓝色日产，叼着烟，在用汽水瓶底聚光烤蚂蚁。
这里二手车是黑柴新买的，因为整天要来来回回工厂和夜校。他第一季度的分红还差个万把块，是叶念祖自掏腰包给他补齐了的。
叶念祖刚推开车门，就听见卷毛强扯着嗓子喊：
“大佬！这里！”
黑柴听到声响，也推开车门出来，朝走过来的叶念祖道：
“器材、人手都到了，广告公司的人在西三棚等着，应该就能开拍了。”
叶念祖点点头，瞥了眼丢在副驾上的夜校课本：
“要是时间不够，就不必过来嘛。”
卷毛强听了，赶紧站出来：
“嘿嘿，大佬，是我硬拉着阿柴送我过来的。”
叶念祖白了他一眼：
“你是闲得出水！下回扔你去跟车送货。”
这时，叶念慈和关芷琳两个小姑娘也蹦蹦跳跳过来了。
“强哥好，柴哥好。”
关芷琳也跟着叶念慈乖巧地问好。
卷毛强和黑柴，被两个穿着校服的漂亮小姑娘斯斯文文地问好，忽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卷毛强一双手不晓得该蹭衣角还是挠头发：
“我，我给两位靓女买汽水去！”
叶念祖看他屁颠屁颠跑远的身影，笑着喊道：
“别忘了我和阿柴的！”
叶念祖三人，跟着黑柴往里走。
很快，便到了拍摄的影棚。
“哥，那个是，是……芈雪？！”
叶念慈一眼瞅见正在布景中央彩排的女主，紧张得一把掐住了哥哥的胳膊。
叶念祖疼得首点头。
原本的女主是霍霄霆钦点的赵雅芷。
虽然让她日后红遍大江南北的《上海滩》还没开拍，但凭借《发钱寒》和其他几部电视剧，她现在己经算得上是家喻户晓了。
只是叶念祖“嫌弃”她太过优雅和古典，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芈雪。
后者刚演完《射雕英雄传》里黄蓉一角，名气不输，而且还有股叛逆的机灵劲，和魔方的产品气质刚好符合。
两个小姑娘第一次进片场，看什么都新鲜，从灯光架到道具箱，眼神里全是问号。
叶念祖叮嘱：
“你们俩待在这边，别去镜头前面晃悠，听到没？”
两人忙不迭点头，找了个角落蹲着，像两只好奇的小雀儿，盯着场内工作人员忙前忙后。
广告公司的监制老陈，也见叶念祖来了，便赶紧迎上来，脸上堆着笑：
“叶先生，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说着，他拉过身后那个地中海发型，戴着墨镜的中年大叔，“这位是刘导，我们业内有名的大拿。”
“刘导，久仰。”
叶念祖主动伸手。
刘导握了握，力度像是三天没吃饭：
“叶老板放心好啦，我拍了二十年广告，什么阵仗没见过？这次保证把你的玩具拍得漂漂亮亮，到时卖得红红火火。”
听到“玩具”两字，叶念祖眉头微微一皱，但还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
“A！”
场记板一落下——
芈雪头发盘起，戴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身白大褂捧着魔方走到镜头前。
可一开口，叶念祖就皱紧了眉头。
“各位观众，今天给大家介绍一款划时代的智力玩具——魔方。它通过色块组合锻炼空间思维能力，科学家证实……”
“CUT！CUT！CUT！”
叶念祖实在忍不住，跳出来喊道。
刘导放下对讲机，脸色不悦：
“叶老板，怎么了？”
叶念祖首接说道：
“这个脚本不行，要改。”
“改？怎么改？”
刘导眉头皱起，“这脚本是经过团队精心打磨的。突出产品的益智属性，符合市场调研。”
“市场调研个屁！”
叶念祖忍不住爆粗，“我要的是广告，不是科教片！魔方，它是玩具，是时尚，不是教材！你让芈小姐板着个脸讲原理，小孩子看见都转台，还怎么会买？”
“那只是你们这些外行人的想法罢了。
刘导轻蔑地哼了一声，“那依叶老板你的意思，该怎么拍？呵，难道让她扭着屁股跳舞？”
老刘自认为是个对艺术有追求的文化人，虽然混了那么多年都只能接些广告单子。但这并不妨碍他看不起这几个社团混混！
有几个臭钱很了不起吗？
有私家车很了不起吗？
有两个漂亮可爱青春温柔让人眼馋的小姑娘跟着很了不起吗？
从A到Z都数不齐，还跟我来探讨艺术？！
可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却在叶念祖脑海里擦亮了一道火花。
“正是！”
叶念祖脑子里闪过的， 是后世苹果iPod的经典广告，“要的就是活力，是年轻人玩得忘乎所以的感觉！
背景要简单，音乐要劲，镜头跟着魔方和人转，突出色彩和速度……”
“胡闹！荒谬！”
刘导气得连头上仅有的几根毛都歪掉，“我拍了二十年广告，从没听过这种要求！这是卖玩具，不是卖唱片！”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叶念祖脸色一沉，“要么按我的想法来，要么现在就卷铺盖走人。”
“你——”
刘导还想争辩，却瞥见黑柴和卷毛强慢悠悠地走到叶念祖身后。
一个撸着袖子，一个捏着拳头。
他咽了口唾沫，愤愤地把对讲机往助理手里一塞：
“行，你牛！这活我不干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监制老陈拉都拉不住，追出去说了一通好坏，还是两手空空回来，只得朝叶念祖摊手：
“叶先生，这可怎么办？临时上哪找导演去？明天就要交片了！要是迟了，电视台那边就会把档期给撤了啊。”
“慌啥？大不了我加钱把黄金时段的广告位包圆了！”
叶念祖大手一挥，浑然不在意。
有钱，就是任性。
特别有钱，就是特别任性。
当然，他现在还到不了这个等级，但这并不妨碍此时此刻装下逼，尤其是在自家妹子和关小美人的崇敬眼神下……
他是装得淡定，但片场众人倒是一脸茫然。
灯光师和摄影师面面相觑；
就连芈雪也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叶念祖扫了眼周围，忽然——
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跳进眼帘！
他指着蹲在机器旁记笔记的一个胖子：
“你，过来。”
胖子吓了一跳，捧着笔记本站起来，战战兢兢地过来：
“叶……叶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
“王，王精。”
呵，还真的是你！
叶念祖像是捡着宝一样，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肩头上：
“从现在起，你就是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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