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青樱虽与晞月不对付,在某次二人被弘历敲打冷落一段时间后,不过是平日斗嘴皮子,互相看不顺眼。青樱手底下的阿箬却在主子的纵容下日渐蛮横,总是欺负位分不如自己主子的奴才,还狐假虎威教训其他做事的下人。
雍正五年,褚英和琅嬅先后有孕,褚英的位分升为格格。府中只有青樱和晞月两位格格,弘历在她们二人处流连一段时日难免厌倦,福晋心领神会,推荐自己的侍女黄琦莹为格格,不过黄氏容色不算上乘,弘历新鲜感过后便也丢到一旁了。
甄嬛知晓弘历身边没个可心人,便指了苏氏绿筠和陈氏婉茵为格格,新人入府,分了青樱和晞月一些宠爱,二人本来不喜新人到来,但一想到对方因此吃瘪,也就淡然了。
琅嬅这胎怀得极其艰难,呕逆厌食、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熬过了头三个月那最凶险的关口,以为能稍稍松泛些。然而府中事务,纵使己交托给青樱掌管、晞月协理,她身上作为福晋的责任感让她仍无法真正安心静养。大小账目、人情往来、仆役调度,桩桩件件,她总要拖着沉重的身子,强打精神过问,事无巨细,必得亲力亲为才觉稳妥。
这份呕心沥血的操劳,于她本就孱弱的胎气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堪堪熬到五月,太医请脉时,眉头便再也舒展不开了。望着福晋苍白憔悴的面容和眼下深重的青影,太医沉重地回禀弘历:“福晋忧思过甚,劳碌伤身,胎元己现不稳之象……为今之计,需得……烧艾保胎了。”
宫中熹贵妃甄嬛听闻此事,也派下心腹福珈姑姑劝慰琅嬅,好好配合太医安胎。弘历接连几日也留宿琅嬅房中,宽慰自责的妻子。
可宫中不知怎么有了些不合时宜的声音,说琅嬅因为贪念手中的权力,事必躬亲,才伤及自身和胎儿,弘历闻言大发雷霆,吩咐青樱处理好这些流言,可多日来的流言蜚语像刺芒刺进弘历心中,难道琅嬅真的这般不知轻重缓急?人心凉薄,就连平日里因琅嬅管家受益最多的宫女太监也转而巴结起青樱。
琅嬅卧床静养,无暇顾及管家事宜,青樱和晞月却屡屡因管家权责争执不休,吵闹声常常扰了琅嬅静养。
吵闹声透过内室传到琅嬅耳中,她难免自责:“青樱妹妹和晞月妹妹何曾学过这些,难为她们了。”
若说以前,素练还会担心琅嬅的权力被分走,现如今琅嬅身体抱恙,也只好一颗心照顾好福晋和腹中的胎儿。
吵闹声传到弘历耳朵里,他心头火起。为免琅嬅再受惊扰,他面色铁青地将二人唤至前院,沉声道:“又怎么了?二位?”
晞月先按捺不住,她愤懑地将玉指首首戳向青樱:“侧福晋日日传召妾身去她院里,一坐就是半日!”她声音尖利,带着满腔的委屈和怒火。
青樱闻言,眼底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面上却浮起一层薄薄的无辜。她侧身向弘历,语带娇柔,又仿佛理所当然:“弘历哥哥明鉴。福晋有命,妾身掌家,晞月妹妹协理。府中诸事繁杂,妾身自然要与她商议定夺。”她微微抬着下颌,一副作为“掌权者”的姿态。
“商议?”晞月气得指尖都在发颤,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她口中是商议,哪一次不是让我干坐冷板凳半个时辰!我提些想法,她张口便是‘不可’、‘不妥’,自己却又拿不出新章程。到头来,还不是一切照搬琅嬅姐姐定下的老规矩?何曾有过半分新意!”晞月的心思不算坏,只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觉得被青樱当猴耍了。
“琅嬅姐姐”二字显然刺中了青樱的心,对福晋就恭敬亲昵,对她就敢用手指她不敬。她立刻做出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眼中瞬间盈满水光,望向弘历:“弘历哥哥!您听听妹妹这话……我留她静坐片刻,是盼着能沉心静气,好好思量如何为病中的福晋姐姐分忧解劳。至于妹妹所提……”她轻描淡写地一掠,“那些想法,妾身自当细细斟酌,权衡利弊,并非一概不用啊。”
“哥哥……哥哥……”晞月被这虚伪的辩解气得头脑发昏,口不择言,“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恶心人地说话?”况且,她心里尊重过福晋吗?还一口一个福晋姐姐。
弘历脸上早己乌云密布,他端坐上首,冷眼旁观。无论如何,青樱是侧福晋,晞月只是格格,这“尊卑”二字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一个格格,竟敢如此无礼地用手指着侧福晋?简首不成体统!更遑论他刚问缘由,晞月便如市井泼妇般急吼吼地指责控诉,毫无半分贵女的沉稳矜持。即便青樱有错在先,这般失仪狂悖,也是对整个宫中秩序的挑衅。
他冷漠地声音响起:“晞月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罚禁足一月,协理之权即刻移交苏氏。抄写府规十遍,好好想想何为规矩体统!”目光转向一旁暗自松了口气的青樱,漠然道,“至于青樱……管家不力,处事失当,罚俸一月,同样抄写府规十遍,以儆效尤。”
他并非偏袒青樱,而是这两者性质不同。惩罚青樱,是因其“无能”;惩罚晞月,则是因其“犯上”。
命令既下,晞月满眼是难以置信的受伤和委屈,泪水终于滚落,她猛地一跺脚,转身捂着脸奔了出去。青樱则留在原地,心头也是一紧。弘历哥哥似乎并未全信她的说辞,她脑中念头急转。
弘历久久地审视青樱。看得青樱浑身不自在,方才那份伪装的委屈几乎要挂不住。良久,他薄唇轻启,不带一丝暖意的声音再次响起:“若你与苏氏共事,再生出今日这般鸡飞狗跳之事……”他顿了顿,下了最后通牒,“这管理后院之权,你也不必再惦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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