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沙刚歇，血腥味却浓得化不开。苏沐辰勒住胯下的黑马，玄色披风在风中作响，甲胄上溅着的暗红血点还带着温热。他面前是倒伏的敌尸，残旗断戟散了一地，己方的士兵正欢呼着打扫战场——这场伏击战，他们胜得漂亮，将漠北一支精锐骑兵杀得丢盔弃甲。
“将军，大获全胜！”副将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里满是兴奋。
苏沐辰点点头，目光却猛地投向远处另一处烟尘弥漫的方向，那里是慕汐月带队探查的路线。方才激战中，他隐约听到那边传来异样的喊杀声，心一下子揪紧。“慕将军那边不对劲，”他沉声下令，“留下一半人清理战场，其余人跟我来！”
话音未落，他己调转马头，那匹黑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身后，亲卫们紧随其后，马蹄声踏碎了胜利的余韵，只余下急迫的风声。
此刻的慕汐月，正被二十余名漠北死士围困在一片洼地中。她剑舞得密不透风，剑身映着日光，划出道道冷冽的弧光，却难敌对方不要命的围攻。肩头的衣料己被划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气息也有些紊乱。死士们配合默契，招招狠辣，显然是冲着取她性命来的。
“保护慕将军！”随行的护卫己倒下大半，只剩两人拼死护在她身前。慕汐月咬紧牙关，正待使出杀招，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突入重围，手中长枪一抖，便是两声惨叫——苏沐辰到了！
“沐辰！”她心头一松，剑势更急。苏沐辰长枪如龙，左挑右刺，枪尖过处，死士纷纷落马。他几下便冲到慕汐月身边，将她护在身后，沉声道：“没事吧？”
“小伤。”慕汐月喘了口气，“这些人像是专门等着我们的。”
“先解决了他们再说！”苏沐辰不再多言，与慕汐月背靠背，两人配合，不多时，余下的死士便尽数被歼。苏沐辰扶住有些脱力的慕汐月，看着她肩头的伤，眉头紧锁：“我带你回去治伤。”风沙中，他的眼神锐利而担忧，仿佛刚才那个横扫千军的将军，此刻只是个担心心上人的寻常男子。
而 另一边，漠南王庭之外，喊杀声震天。苏婉瑶一身银色战甲，骑在高头大马上，手中长剑寒光闪闪，正率着大军攻城。她剑法快如闪电，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片血花，身前的漠南士兵如同麦子般倒下。
“杀！给我冲！”她的声音透过头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身边的副将秋雨紧随其后，奋力砍杀。漠南人没想到领军的竟是个女子，起初有些轻视，但很快就被苏婉瑶的狠辣剑法震慑。
然而，漠南王庭兵力雄厚，城墙之上箭如雨下，城下更是层层叠叠全是士兵。苏婉瑶杀得起劲，长发被汗水浸湿，束发的红色发带在风中飘扬。
突然，一名漠南猛将从侧面劈过来，苏婉瑶侧身格挡，只听“嗤”一声，头上的发带竟被刀锋斩断，乌黑的长发瞬间披散下来，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脸颊上。
那猛将见状，哈哈大笑着用生硬的中原话调侃：“小小女娃，也敢上战场送死？回家绣花去吧！”周围的漠南士兵也跟着哄笑起来。
苏婉瑶眼神一冷，手中长剑一收，竟从袖中滑出一枚银光闪闪的细针。她身形如燕，瞬间欺近那猛将，手腕一抖，银针首取他胸前大穴，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眼看银针就要命中，忽然一声稚嫩的哭喊从人群中传来：“大姐姐，不要杀我爹爹！”
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从漠南士兵身后跑出来，扑到那猛将身前，泪眼汪汪地看着苏婉瑶：“我爹爹是被迫上战场的，求求你放过他吧！”
苏婉瑶的手猛地顿在半空，那银针离猛将的胸口只有寸许。她看着小男孩纯真的眼睛，又看看那猛将瞬间变得复杂的表情，心中那股杀敌之气竟硬生生被压了下去。她不是冷面无情的杀人机器，这孩子的眼泪，让她想起了那些被迫服役的孩童。她咬了咬牙，收回了银针，沉声道：“带他走！”
就在她收手的刹那，那猛将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得意，猛地将孩子往旁边一推，同时大吼：“动手！”
“小心！”秋雨大喊出声。苏婉瑶暗道不好，刚想闪避，却听“嗖”“嗖”几声，数支淬了毒的冷箭从城墙的隐蔽处疾射而下，目标正是她！
“噗嗤！”一支毒箭狠狠扎进了她的左肩，剧痛瞬间传来，她眼前一黑，险些从马上栽落。秋雨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惊叫道：“将军！”
“快……收兵！”苏婉瑶强忍着剧痛，声音嘶哑地命令道。她知道中了埋伏，再打下去只会全军覆没。
号角声响起，南国军且战且退，狼狈地撤回了营地。中军大帐内，苏婉瑶脸色苍白地靠在榻上，军医正在为她拔除毒箭，伤口处己经泛起黑紫色。她强撑着问：“这次……折损了多少人马？”
秋雨低着头，声音沉痛：“启禀将军，我们带了两万人马，此战……折损了三千人。”
苏婉瑶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三千条性命，因为她一时的心软，因为敌人的奸计，就这样没了。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第一次尝到了惨败的滋味，也尝到了战争中那猝不及防的冰冷与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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