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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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刀鞘

 

看着萧凛消失在殿门口,皇帝萧启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算计。他目光转向在角落、面无人色的萧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看着萧凛消失在殿门口,皇帝萧启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算计。他目光转向在角落、面无人色的萧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珏儿,”萧启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听不出喜怒,“起来吧。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父…父皇……”萧珏连滚爬爬地起身,声音还在发颤,“儿臣…儿臣惶恐……皇叔他…还有严先生……”

“严嵩?”萧启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语气平淡无波,“一条还算得用的老狗。京畿之地,水太深,他待久了,难免沾湿爪子,惹一身腥臊。让他出去透透气,于他,于你,都是好事。” 他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却暗示了放走严嵩的“益处”——既能保全,又能驱策于外。

“至于你皇叔…”萧启放下茶盏,眼神变得幽深莫测,仿佛在凝视虚空中的某一点,“他啊,太能干了。能查到旁人查不到的,能想到旁人想不到的,能办成旁人办不成的……”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萧珏那张惊恐未定的脸上,声音低沉了几分,“珏儿,你说,一把刀,若是太过锋利,用起来固然顺手,可持刀的人,是不是也得格外小心?稍有不慎,伤的是谁?”

萧珏的心猛地一沉,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父皇这是在说……皇叔这把“刀”,锋利到连持刀的父皇都觉得需要“格外小心”了?甚至可能……反伤自身?!他不敢细想,只觉得恐惧更深:“父皇…儿臣愚钝…”

“愚钝?”萧启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不,你不愚钝。你只是…还欠些火候。” 他站起身,缓缓踱步到巨大的龙案后,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桌面。

“再锋利的刀,也需要一个安放之处。” 萧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一个能收敛其锋芒,让其不至于时时显露、无所顾忌的‘归处’。否则,刀光太盛,不仅晃眼,也容易……割伤自己。” 他停下脚步,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萧珏身上,“珏儿,你皇叔为国征战多年,劳苦功高,至今孑然一身,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朕这个做兄长的,每每思及,心中……甚是不安啊。”

他刻意加重了“孑然一身”、“知冷知热”和“心中甚是不安”这几个词,目光意有所指地在萧珏脸上停留。然后,话锋似转非转,带着一种帝王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关怀:

“此番西郊之事,灾厄突降,人心浮动。皇家,也是时候该添点……喜庆了。一则,安人心,定乾坤。二则嘛……” 萧启的目光变得深远,仿佛穿透了宫墙,看到了靖王府的方向,“也给他找个‘归处’,让他能……安下心来。省得总是把心思,放在一些……不该放的地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萧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父皇的话,字字句句没有明指林溪,没有明说赐婚,但每一个字都在暗示!暗示皇叔需要被“安放”、“收敛锋芒”、“找个归处”、“安下心来”!暗示这一切都是为了“安人心”、“定乾坤”!更可怕的是那句“省得总是把心思,放在一些……不该放的地方”!

这分明是在警告他,皇叔查得太深了,查到他头上了!父皇这是在用林溪,给皇叔套上一个温柔的枷锁,让他分心,让他顾忌,让他不能再像一把无所顾忌的利刃一样深挖下去!而且,还要冠冕堂皇地披上“关怀兄弟”、“安定人心”的外衣!

这帝王心术……何其深沉!何其冷酷!萧珏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不敢反驳,更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情愿,只能深深低下头,声音干涩而充满敬畏:“父皇……思虑周全,圣心烛照。儿臣……明白了。” 他明白了父皇的用意,也明白了自己在这盘棋中,只能做一个听话的棋子。

“明白就好。”萧启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重新挂上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退下吧。记着,对你皇叔的这位‘新家人’……要‘礼数周全’。”

“是,儿臣谨记!”萧珏几乎是逃也似地退出了金銮殿,只觉得殿外的阳光都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看着萧珏仓皇退下的背影,萧启的目光重新投向殿外萧凛离去的方向,眼神幽深难测。萧凛,朕给你找的这个“归处”,你可要好好“安放”……朕倒要看看,你这把刀,套上了这温软的“鞘”,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锋芒毕露,无所顾忌!至于那个林溪……呵,但愿你这把冷硬的刀,能经得起朕这份“厚礼”!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萧凛带着一身几乎要焚毁一切的冰冷怒火回到王府。他并未首接去松涛苑,而是先冲进了书房。

“砰!”沉重的楠木书案被他一掌拍得西分五裂!案上的笔架、砚台、奏章散落一地,狼藉不堪。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狂怒的火焰,掌心被自己指甲刺破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紧握的拳头滴落在地毯上,洇开刺目的红。

赐婚!冲喜!新郎官!

皇帝那虚伪的笑容和冰冷的话语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如同毒蛇噬咬!他萧凛,堂堂靖王,威震西方的战神,竟被自己的皇兄,如此肆意地摆布!像一个提线木偶!更让他感到屈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的是,那个被硬塞进来的“枷锁”,是林溪!

那个总是用湿漉漉、清澈见底的眼神望着他的小鹌鹑!那个明明胆小得要命,却在危急关头会扑到他身前的小傻子!那个…让他坚硬冰冷的心湖,第一次泛起陌生涟漪、看书时想到都会耳根发热的小东西!

他恨皇帝的操纵,恨这肮脏的政治联姻!可内心深处,一种更隐秘、更让他烦躁不安的情绪在翻腾——当听到“赐婚”对象是林溪时,那瞬间划过的、绝非全然抗拒的悸动是什么?是愤怒?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隐秘的期待?这念头让他更加暴怒!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厌恶皇帝将林溪也拖入这泥潭!更厌恶…自己此刻混乱的心绪!那个小东西,凭什么搅乱他的心神?!

他需要冷静!需要远离所有人!尤其是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源头!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腾的怒火,转身想离开书房这个发泄现场。

然而,脚步却像有自己的意志。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己经站在了松涛苑的门口。那扇门后,是让他此刻心绪更加复杂混乱的小鹌鹑。

林溪正趴在软榻上,心神不宁。后背的伤上了药,火辣辣的疼倒是减轻了些,但心里的担忧和后怕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萧凛入宫前那冰冷决绝的背影,还有…那短暂却滚烫到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拥抱…… “王爷…您可千万要平安回来啊…”他小声嘟囔着,无意识地揪着锦枕的边缘。

门被轻轻推开,没有之前的粗暴,却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沉重的寒意和压抑的怒火。

林溪立刻抬头,看到门口逆光站着的高大身影,正是萧凛!他眼睛瞬间亮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担忧:“王爷!您回来了!” 声音软软的,带着劫后余生的雀跃。

然而,当林溪看清萧凛的脸色时,那点雀跃瞬间冻结了。

萧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深不见底。他薄唇紧抿,下颌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温暖的房间仿佛瞬间进入了寒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林溪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滔天的怒火、冰冷的屈辱、还有一丝……深沉的疲惫和某种被逼到绝境的阴郁?唯独没有林溪期待的任何温和。

“王…王爷?”林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惧的颤抖,小脸白了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牵动了后背的伤,痛得他“嘶”地吸了口冷气,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

这细微的抽气声和蹙眉的动作,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萧凛心中那层厚重的、名为怒火的坚冰,露出下面更深层的东西。他心头猛地一紧!那股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怒,在看到林溪苍白的小脸和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时,竟奇异地被一种更尖锐的、名为“心疼”的情绪狠狠压制了下去!

他几步走到榻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林溪完全笼罩。他想质问,想发泄,想告诉这个懵懂的小东西他们即将面临怎样一场荒谬而屈辱的联姻!但所有的话堵在喉咙口,在看到林溪那双盛满了惊惧、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的清澈眼眸时,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尤其是那委屈……仿佛在无声地控诉:你为什么这么凶?我明明很担心你……

一股强烈的烦躁和无力感攫住了萧凛。他猛地别开视线,不再看那双让他心乱的眼睛,仿佛多看一眼,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冰冷心防就会彻底崩塌。他的目光落在林溪缠着纱布的后背,那刺目的白让他胸口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却不再是针对林溪,而是针对皇帝,针对这该死的局面!

“谁让你乱动的!”萧凛的声音又冷又硬,带着惯常的命令口吻,但细听之下,却少了几分平日的绝对冰冷,反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像是在责备,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伤…怎么样了?”后面几个字,他说得有些生硬,仿佛很不习惯问出这种关心的话。

林溪被他这又冷又硬的语气弄得更加委屈,眼圈瞬间红了,小声嗫嚅:“好…好多了…医官说…没伤到骨头…” 他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萧凛紧绷的侧脸,又迅速低下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王爷…您…您没事吧?宫里…是不是很凶险?严嵩他……”

“闭嘴!”萧凛猛地低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询问。提到严嵩,想到皇帝的偏袒和放虎归山,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怒火再次窜起。他烦躁地在榻前来回踱了两步,像一头被困住的猛兽。他不能告诉林溪发生了什么,至少现在不能!这小东西胆子那么小,知道了赐婚的事,还不得吓晕过去?而且…而且他该怎么面对?

就在这时,王府总管连滚爬爬、声音带着极度的惶恐冲到了松涛苑门口:

“王爷!王、王爷!宫、宫里来人了!宣旨的公公……己、己到前厅!说……说是陛下赐婚的旨意到了!让…让王爷和…和林小公子一同去接旨!”

“赐婚”二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寂静的房间里!

林溪瞬间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纯粹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惊恐!赐婚?谁和谁?王爷…和他?!这…这怎么可能?!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萧凛,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而萧凛,在听到“赐婚旨意”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周身那股压抑的怒气和戾气仿佛被瞬间点燃,又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按捺!他猛地转头看向林溪,正好捕捉到他脸上那瞬间褪尽的血色和眼中巨大的、纯粹的惊恐!

那惊恐的眼神,像一把钝刀,狠狠扎在萧凛心上!比他预想的任何反应都更让他……难受!这小东西果然吓坏了!他果然……不愿意?是啊他怎么可能愿意,要是没有卷入这场棋局他应该是继续当他的小公子。

这个认知,让萧凛心中翻腾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失落和刺痛。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掌心伤口的刺痛提醒着他保持清醒。

他没有像之前设想的那样暴怒地威胁林溪。他只是深深地、沉沉地看了林溪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包含了太多林溪看不懂的东西。【不是大红苹果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进宫一趟就给我俩赐婚了啊???什么鬼啊】

萧凛眼神中的那点隐秘的情绪迅速消失,“果然他不愿意的吧是啊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人爱我,小鹌鹑这场赐婚你是愿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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