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抉择之路

青石镇的佣兵工会矗立在主干道最喧闹的街口，宛如一头蹲伏的巨兽。三层灰砖建筑表面爬满暗褐色的苔藓，斑驳的墙面上，悬赏告示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如同无数张咧开的嘴，诉说着江湖的腥风血雨。门口高悬的青铜盾牌标志布满岁月的划痕，交叉的剑与法杖纹路里，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痕迹，似是往昔战斗的印记。这里不仅是佣兵们接取任务、发布委托的场所，更是情报流通的枢纽。地下一层那扇镶嵌魔法符文的铁门后，藏着专门的情报交易区，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无论是珍稀药材的产地，还是神秘势力的动向，都能在这里寻得蛛丝马迹。

林落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刺鼻汗味、铁锈腥气和浓烈烈酒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几乎将他呛住。大厅内光线昏暗，几盏挂在横梁上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火苗，在墙上投下佣兵们扭曲的身影。此起彼伏的喧闹声震得人耳膜生疼，有人摔着酒碗大笑，酒水泼溅在粗糙的木质地板上；有人为了任务报酬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飞溅；角落里甚至传来刀剑出鞘的铮鸣，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林落攥紧腰间装着银钱的钱袋，在满地酒渍和呕吐物间艰难穿行，径首走向通往地下情报区的石阶。

石阶陡峭而潮湿，墙缝里渗出的水渍在石壁上蜿蜒出诡异的纹路，每走一步，都有腐烂的霉味钻入鼻腔。尽头那道镶嵌着魔法符文的铁门泛着幽蓝的冷光，符文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双双窥视的眼睛。两名身材魁梧的守卫如同两尊铁塔般矗立门前，交叉武器拦住去路，左边的守卫瓮声瓮气地说道：“情报区只对会员开放，入门费二十枚银币。” 林落咬了咬牙，从钱袋里数出银币递过去，指尖触碰到守卫布满老茧的手掌，冰凉得如同摸到了死人的手。这几乎是他半个月的积蓄，但为了妹妹，他别无选择。

铁门缓缓开启，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股带着油墨香与羊皮纸腐朽气息的阴风扑面而来。幽暗的大厅里，十几名戴着兜帽的情报商人坐在各自的摊位后，宛如蛰伏的毒蛇。他们面前摆放着写满字的木板，在跳动的烛光下，“三阶魔兽巢穴分布图 —— 五十银币”“商会走私路线 —— 八十银币” 等字迹忽明忽暗。林落的目光扫过这些木板，最终停在一块写着 “中央大陆情报 —— 三十银币” 的木板前，喉咙不禁发紧。

“我要关于国都和青云学府的情报。” 林落在摊位前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情报商人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眼白里布满血丝，如同爬满蛛网的腐肉。他推过来一卷泛黄的羊皮纸，纸张边缘磨损严重，还沾着几处暗红污渍，也不知是血迹还是墨渍。“国都‘天枢城’，位于中央大陆核心，距此三万里，沿途有十大险关、七片魔兽森林。青云学府坐落在天枢城西北的青云山脉，入学考试每三年一次，下一次就在三个月后……”

林落展开羊皮纸，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地图上蜿蜒的路线如同一条盘踞的巨蟒，密密麻麻标注着的危险区域用猩红颜料勾勒，仿佛是一道道未愈的伤口。就算日夜兼程，以他目前的财力，根本负担不起乘坐传送阵的费用，靠双脚赶路一辈子也到达不了。而三个月的时间，连万分之一的路程都走不完。

“有没有快速前往中央大陆的办法？” 林落急切地问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情报商人嗤笑一声，敲了敲木板上的另一行小字，指甲缝里还嵌着黑色的泥垢。“租用飞行魔兽，单程五百银币；购买传送阵令牌，三块上品灵石。” 听到这个数字，林落只觉眼前一黑，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他的喉咙。他辛苦攒下的钱，连零头都不够。

走出佣兵工会时，刺眼的阳光如同利刃般劈在林落脸上，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街道上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马车的辘辘声、孩童的嬉笑打闹声交织在一起，可他却觉得这些声音如此遥远。钱袋里的金币己经所剩不多，而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是赌上一切，尝试在三个月内赶往青云学府，赌一个渺茫的机会；还是放弃这次考试，先带妹妹去国都治病？

“哥？”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落转身，看到林灵正扶着墙，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沁着冷汗，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身影显得如此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布包，里面露出半截画轴。“我猜你会来这里，给你带了干粮。”

林落快步上前扶住妹妹，触到她冰凉的手，眼眶瞬间。“小灵，你怎么来了？身体还没好就乱跑！” 他又急又心疼。林灵勉强笑了笑，将布包塞进他手里：“我没事。哥，你是不是在为去青云学府还是国都的事烦恼？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金箔，洒在兄妹俩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林落搂着妹妹，缓缓走在回家的路上。远处的山峦被染成暗红色，宛如大地流淌的鲜血，而他们的身影，在这血色黄昏中，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坚定。他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充满艰辛，但只要有妹妹在身边，无论多大的困难，他都有勇气去面对。而关于青云学府的梦想，暂时被他小心地收进心底，等待着下一次绽放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