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在数学作业本上投下暖黄光晕，林桉第无数次抬头望向空荡的邻座。黑板上的三角函数公式像扭曲的藤蔓，缠绕得人心烦意乱——没有陆诚烨用“小士兵站队”打比方，这些符号突然又变回了枯燥的符号。
放学路上，周念的喋喋不休都成了背景音。林桉机械地应着“嗯”“是吗”，目光无意识扫过街边甜品店——往常这个时候，陆诚烨总会“嫌弃”地把她拉走，却又在第二天悄悄放一盒草莓味牛奶在她桌上。
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林桉踢掉帆布鞋，书包带子滑落在肩头。餐桌上蒸腾的热气裹着糖醋排骨的甜香，林母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桉桉，洗手吃饭了，你爸爸说要加班，让我们不用等他了。”
瓷勺撞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林桉盯着碗里堆成小山的排骨，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米饭。往常这个时间，陆诚烨总会在晚自习前把她遗漏在座位上的橡皮送过来，修长的手指敲敲桌面：“又忘了。”
“桉桉，你怎么吃这么少？”林母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她碗里，“是不是腿还疼？”
“没事妈妈，早好啦。”林桉慌忙摇头，喉间像卡着棉花糖般发涩。她草草扒完半碗饭，丢下一句“我去写作业”，便逃回卧室。
台灯在习题册上投下昏黄光晕，林桉转着笔盯着草稿纸，函数图像渐渐模糊成陆诚烨低头解题的侧影。手机安静地躺在桌角，屏幕黑沉如夜。她鬼使神差地点开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一天晚上的“晚安”，输入框闪烁的光标像心跳。
“怎么请假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林桉的指尖都在发烫。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抓起课本遮住通红的脸，却又时不时掀开书页偷看一眼。窗外的蝉鸣声时断时续，十分钟、半小时过去了，对话框依旧死寂。
夜色渐浓，林桉蜷在飘窗上，望着楼下路灯将梧桐树影拉得老长。手机突然震动，她几乎是扑过去解锁——是周念发来的奶茶优惠券。失望像涨潮的海水漫过胸腔，她抱着膝盖缩进角落，屏幕冷光映着眼底的水光。
隔壁传来林母接电话的声音：“老林，桉桉今天怪怪的……”林桉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膝盖。黑暗中，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陆诚烨的头像在对话框里跳动，新消息提示像刺破阴霾的星光。对话框里“陆诚烨”三个字跳动，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三秒才点开。
“爷爷生病了，我回京市照顾他两天，等爷爷出院了就回来。”简短的陈述，末尾甚至没有标点。林桉却对着手机傻笑起来，仿佛看见少年皱着眉打字的模样，连锁骨处那颗小痣都清晰可见。
她飞快地打下：“别太担心！老人家身体好着呢！要是累了就歇一歇，我……我们都等你回来！”发送键按下的刹那，脸颊烫得惊人。
等了许久，屏幕终于弹出一个“嗯”。林桉却像得到了全世界，把手机贴在胸口滚来滚去。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在她泛红的眼角镀上银边。
京市某私立医院的VIP病房里，陆诚烨靠在陪护椅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他柔和的眉眼。身旁病床传来轻笑，白发苍苍的陆爷爷戴着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狡黠：“跟小姑娘聊天呢？”
“爷爷！”陆诚烨手忙脚乱锁屏，耳尖通红。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又震了一下，林桉发来的猫咪表情包在锁屏上晃悠。
陆爷爷笑得咳嗽起来：“还说没有！你小子从初中到现在，第一次对着手机发这么多呆！”他伸手拍了拍孙子的手背，“等我出院，可得让爷爷见见孙媳妇。”
陆诚烨别过头，望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消毒水的气味里，藏着少年小心翼翼又甜得冒泡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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