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攥着阿杏留下的蜜色羽毛,羽毛在「锈之域」的酸雨下竟不腐反亮,映出一行不断变幻的小字:「小心机械之舌的甜言蜜语」。那字迹时而工整如藤蔓缠绕,时而扭曲如齿轮碾压,仿佛书写者的意识正经历激烈的拉锯战。
「这是她的笔迹。」小郡主将羽毛贴近法典扫描,蓝光中浮现出齿轮状的路线图,边缘却缠绕着荆棘般的警告符号,「但为什么要警告我们逆熵者?他们不是对抗熵之域的叛军吗?」她的指尖划过全息地图,某个标着「谎言车间」的区域突然渗出蜜色波纹,与阿杏的能量频率吻合。
苏木踢开脚边的机械甲虫,甲虫裂开后露出内部的信标,齿轮结构中嵌着半颗糖果——正是阿杏常分给孩子们的「勇气糖」。「坐标指向齿轮子宫的『谎言车间』。」他断刃上的量子血残片突然发烫,暗红色光芒中映出阿杏被锁链束缚的画面,她的藤蔓缠绕着机械柱,眼底却闪烁着不属于原初之藤的狡黠,「那家伙...是不是在用痛苦香囊的频率给我们发信号?」
三人穿过锈蚀的拱门,眼前是密密麻麻的齿轮矩阵,每个齿轮上都刻着不同语言的「自由」,但字体边缘布满倒刺。机械松鼠从管道中窜出,金属尾巴拍打地面发出摩尔斯电码般的声响,递来油腻的齿轮油:「要听真话还是假话?逆熵者的领袖正在酿造『机械蜂蜜』,那味道啊——」
「——是用被囚禁的守护者情感酿成的。」熟悉的声音从齿轮深处传来,阿杏的藤蔓突然破土而出,却没有攻击,反而缠住顾沉的手腕,递来一枚带着体温的齿轮。藤蔓表面覆盖着仿生糖霜,剥落处露出底下真实的翠绿肌理,「用这个启动自毁程序,真正的逆熵者...己经死在三年前的清洗中。」
藤蔓在接触顾沉三象核的瞬间颤抖,蜜色糖霜下渗出一滴水珠——那是人类的眼泪,在机械世界中显得格外珍贵。不等众人反应,藤蔓迅速缩回阴影,沿途留下蜜色脚印,却在接触齿轮油的瞬间化作腐蚀性酸液,显露出隐藏的下行阶梯。
「她的藤蔓有两种能量反应!」小郡主的法典警报大作,「表层是原初之藤的吞噬频率,底层却混杂着五味域的自然波动...就像有人在同一具身体里安装了双重引擎。」
苏木摸向腰间的「痛苦香囊」,发现皮革表面不知何时被刻上了藤蔓纹路:「记得她说过『用恐惧喂养恐惧』吗?或许现在该改成『用谎言对抗谎言』。」他将断刃插入齿轮缝隙,刀刃与金属摩擦出暗金色火花,「顾沉,你负责找她的意识本体;我和小郡主去拆了那什么机械蜂蜜熔炉——顺便验证下这破香囊能不能腐蚀钢铁。」
齿轮子宫的地下三层弥漫着甜腻的金属味,液态汞池中央漂浮着巨型玻璃罐,里面浸泡着数百个蜷缩的身影。他们的皮肤被剥离,露出底下流动的味觉能量,每个身影的眉心都烙印着逆熵者的齿轮徽记。顾沉的三象核突然共鸣,其中一个罐体发出微光,映出阿杏的人类形态——她的头发己变成纯银色,藤蔓根系被机械锁链缠绕,却在看到他的瞬间,指尖轻轻划出「左三」的手势。
「是陷阱!」小郡主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上层的机械蜂蜜正在向熔炉灌注,那些被囚禁的根本不是守护者,是逆熵者制造的情感诱饵——」话未说完,隧道突然震动,无数机械卫兵从墙壁弹出,胸腔打开露出旋转的搅拌器,喷出带着薄荷味的麻醉气体。
顾沉激活三色剑,苦之能量化作腐蚀性雾气,却在接触卫兵的瞬间被转化为糖果碎屑。阿杏的藤蔓从后方袭来,却精准地缠住他的腰,将他拖向隐藏的密道。「别相信眼睛!」她的声音混着机械音与人类的喘息,「真正的记忆熔炉在量子夹层,那些玻璃罐是——」
密道尽头是血红色的空间,中央立着刻满熵之域符文的祭坛,阿杏的本体被倒吊在上方,藤蔓根系插入祭坛核心,正在被迫抽取记忆。她的眼睛被机械眼罩覆盖,嘴角却渗出人类的鲜血,在地面汇成「逆熵者=主祭者分身」的字样。
「原来如此...」顾沉握紧那枚齿轮,发现内侧刻着的不是藤蔓,而是镇北王的蜂巢印记,「逆熵者根本不存在,这里是熵之域的镜像监狱,专门收割守护者的情感来制造伪·自由意志。」
祭坛突然启动,阿杏的身体被光芒托起,原初之藤的意识借她的口开口:「欢迎来到真相的核心,顾沉。当你看到这具身体的双重烙印时,就该明白——」她的嘴角扯出机械般的微笑,「逆熵者的领袖,正是熵之域的主祭者本人。而你的同伴,正在为错误的正义摧毁真正的希望。」
与此同时,苏木的断刃刺穿本人一台机械卫兵,却见卫兵爆裂成无数荧光蝴蝶,每只蝴蝶都映出小郡主被困在谎言车间的画面。他这才惊觉,所谓的「机械蜂蜜熔炉」不过是全息投影,真正的陷阱是他们内心的「救世主情结」。
「顾沉!快离开那里!」他对着通讯器大喊,「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包括阿杏的求救信号!」
然而为时己晚,祭坛核心爆发出强光,阿杏的身体化作万千齿轮,每片齿轮上都刻着顾沉的记忆碎片。原初之藤的藤蔓缠绕住他的脖颈,蜜色能量注入三象核,竟激活了镇北王的残魂虚影。
「十万年前,我也曾站在这样的祭坛前。」镇北王的声音带着时空的沙哑,「主祭者用『拯救文明』的谎言骗我成为容器,就像现在骗你的同伴一样。顾沉,真正的逆熵者不是别人,正是被囚禁在自己谎言中的——」
话音未落,整个齿轮子宫开始崩塌,机械卫兵集体自爆,化作「真相药剂」的雾气。顾沉在昏迷前最后一刻,看到阿杏的意识体从原初之藤中分离,那是个穿着极光树叶片裙的少女,她的指尖点在他眉心,留下一枚蜜色的记忆锚点。
「下次见面时...」她的声音轻如蒲公英,「请用苦味唤醒我。」
当苏木抱着顾沉冲出废墟时,齿轮子宫己化作一颗悬浮的机械心脏,表面流转着阿杏的藤蔓纹路。小郡主从法典中调出最后一段影像:阿杏在意识空间中与原初之藤搏斗,用自己的记忆为饵,为众人争取到了十分钟的逃生时间。
「她留在法典里的最后一句话是——」小郡主的声音哽咽,「『别相信甜言蜜语,但可以相信我偶尔的真心。』」
顾沉在昏迷中皱紧眉头,掌心紧握着那枚齿轮,齿轮缝隙里渗出一滴蜜色液体,在阳光下折射出七种颜色。那是阿杏用最后的力量保存的「真实之蜜」,也是解开她双重人格锁的关键。
而在齿轮子宫的废墟深处,真正的逆熵者基地入口缓缓打开,门后传来机械键盘的敲击声,以及某个熟悉的笑声:「计划通。接下来,该让我们的小守护者尝尝『希望的苦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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