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雪原的冰缝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芒，如同宇宙撕开的一道伤口。顾沉握着阿杏的手踏入裂缝时，鼻尖嗅到的不是冰雪的冷冽，而是某种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虚无——像是用橡皮擦反复涂抹后的纸张，残留着淡淡的石墨味，却又空洞得令人不安。
「温度检测失效，空气成分...不存在？」小郡主的法典在虚空中划出荧光轨迹，屏幕上的数据流不断闪烁消失，「这里的法则是『未被观测即不存在』，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自我认知，否则会被虚无吞噬。」
苏木拍了拍腰间的「痛苦香囊」，皮革囊袋上的藤蔓纹路在虚空中时隐时现：「也就是说，只要我记得自己是谁，就不会变成空气？那简单，我永远记得自己是镇北王府最帅的——」话未说完，他的手臂突然透明化，吓得赶紧咬住舌尖，「靠！自恋不算自我认知？」
阿杏的藤蔓卷住他的手腕，藤蔓表面的翡翠色在虚空中显得格外坚实：「自我认知需要具体的『存在证据』。」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巧克力碎屑，那是苦之域的战利品，「比如这块巧克力，它承载着我们在苦之域的记忆，就是你的『存在之锚』。」
顾沉握紧手中的三色剑，剑柄上的蜂巢纹路清晰可辨：「镇北王的传承、对极光树的守护、还有——」他望向阿杏，对方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想要守护的人，都是我的锚点。」
虚之域的雾气突然凝结成无数书本，每本书的封面上都写着「未被讲述的故事」。顾沉随手翻开一本，里面竟是空白的纸页，指尖触碰的瞬间，纸页上浮现出他与阿杏的另一种人生：他们从未相遇，阿杏作为原初之藤摧毁了五味域，而他在废墟中孤独终老。
「这些是...可能性的残影。」阿杏的声音从无数书本中传来，她的身体正在雾气中闪烁，「虚之域是所有未实现可能性的坟场，主祭者躲在这里，用他人的遗憾喂养自己。」
雾气突然化作汹涌的浪潮，将众人冲散。顾沉在坠落中抓住一本漂浮的书，却发现那是自己的「记忆之书」，里面记载着与阿杏相处的每个细节，却在最后几页被主祭者的触手状阴影覆盖。「原来他一首躲在我的记忆里...」
「顾沉！」阿杏的尖叫从迷雾深处传来，顾沉循声跑去，却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阿杏被锁链吊在「可能性祭坛」上，她的身体正在化作透明，而主祭者的肉瘤形态漂浮在中央，每条舌头都在舔舐着不同版本的「遗憾」。
「欢迎来到可能性的终点。」主祭者的声音带着千万个遗憾的共鸣，「在这里，我是所有未被选择的『如果』，是你们内心深处的『本可以』。」他的肉瘤分裂出无数触须，每根触须都缠绕着一个透明人影，「看这些可怜的灵魂，他们都曾有机会改变命运，却因为怯懦、犹豫、误解而坠入虚无。」
顾沉认出那些人影是五味域的居民，其中一个小女孩正是青禾城的面包师学徒，她的透明手中还握着未烤完的面包。「你吞噬他们的遗憾，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他握紧三色剑，却发现剑刃在虚空中难以凝聚，「但遗憾本身，也是存在的证明。」
「聪明。」主祭者的触须突然缠住阿杏，将她拉向肉瘤核心，「所以我要把你们的存在，都变成无法愈合的遗憾。比如——」触须刺入阿杏的心脏，抽出一团金色的光，「她对你的爱，将成为你永生的诅咒。」
阿杏的身体开始崩解，金色光芒化作无数「如果」的碎片：如果她第一次见面时没有救顾沉，如果他没有将蝴蝶碎片送给她，如果他们在腻之域时他选择杀死她...每个碎片都在虚空中展开新的可能性，每个可能性中顾沉都在失去她。
「别碰她！」顾沉的三象核爆发出强光，这次不是白色，而是深沉的黑色——那是所有未被说出的话语、未被表达的情感的总和。黑暗中，他看到了镇北王的记忆：十万年前，主祭者正是用同样的手段，将原初之藤与守护者分离，制造了吞噬循环。
「你害怕真实的情感，因为那会让你想起自己也曾是人类。」顾沉的声音穿透黑暗，「你躲在虚无里，用他人的遗憾喂养自己，却不敢面对自己的『如果』——如果当年你选择信任，而不是背叛，归墟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主祭者的肉瘤剧烈颤抖，触须松开阿杏，指向顾沉：「你以为自己比我高尚？看看你内心的黑暗！」虚空中浮现出顾沉的「如果」碎片：如果他为了拯救五味域，不得不将阿杏永远封印；如果她最终完全被原初之藤吞噬，而他只能带着记忆孤独守护极光树。
「我承认这些可能性存在。」顾沉接住阿杏逐渐透明的身体，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但遗憾不是诅咒，而是让我们更珍惜现在的理由。」他将三象核的黑色能量注入阿杏体内，「还记得吗？我们说过要一起尝遍宇宙的味道，无论是甜、是苦、还是虚无的空白。」
阿杏的身体在黑暗中重新凝聚，她的藤蔓卷住顾沉的手腕，指尖传来真实的温度：「这次换我来当你的锚点。」她的眼中泛起泪光，却带着坚定的笑意，「顾沉，用黑暗的能量打开虚之域的核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主祭者的触须再次袭来，却在接触两人的瞬间被弹开。顾沉与阿杏的意识在虚空中交融，他们看到了彼此的全部——包括那些不完美的、充满遗憾的可能性。在意识的最深处，他们找到了共同的锚点：不是记忆，不是承诺，而是此刻真实的、跳动的心脏。
「存在的证明，从来不是完美的选择。」阿杏低语着，将藤蔓刺入虚之域的核心，「而是即使知道结局可能是遗憾，也依然选择拥抱彼此的勇气。」
核心爆炸的光芒中，虚之域开始崩塌，所有的「如果」碎片化作流星雨，坠入宇宙深处。顾沉抱着阿杏冲出雾气，回到镇北雪原的冰缝入口，身后的虚之域己经收缩成一颗暗淡的星辰，上面刻着主祭者最后的低语：「你们赢了这次，但虚无永远不会消失...」
苏木和小郡主早己在入口等待，前者的「痛苦香囊」只剩半袋，后者的法典缺了一角。「下次再去这种鬼地方，」苏木啐掉嘴角的虚无味道，「我要带十斤牛肉干当锚点——毕竟吃货的自我认知最坚定。」
阿杏轻笑出声，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巧克力碎屑，它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真实：「虚之域的雾气里，我看到了一个有趣的可能性。」她将碎屑分给众人，「在某个宇宙里，我们早就打败了主祭者，正在极光树下举办庆功宴，每个人都穿着滑稽的礼服。」
顾沉咬下巧克力，苦涩中带着微甜：「那我们就把这个可能性变成现实。」他望向天空，虚之域的星辰正在化作极光，「下一站，无论去哪，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无法跨越的虚无。」
阿杏的藤蔓轻轻缠住他的手指，在雪地上画出一个不完美的圆——那是存在与虚无的交界，也是他们旅程的新起点。而在宇宙的某个角落，主祭者的肉瘤正在重组，这次他躲进了一个更危险的地方：顾沉的记忆深处，等待着下一次用遗憾编织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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