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质量纠纷案的艰难开局

九月的纽约，潮湿的风裹挟着哈德逊河的腥气，将德杰律所门前的广场搅成一锅沸腾的沸水。警戒线外，三十多名受害者家属举着白底黑字的横幅，“还我公道”“德杰助纣为虐” 的标语在风中猎猎作响，粗粝的麻绳将律所大门围得水泄不通，仿佛一道审判的枷锁。刘圆圆攥着公文包的手柄，鳄鱼皮纹路硌得掌心生疼，铂金胸针在晨光下折射出冷光，却暖不了她发凉的指尖。

“就是她！那个天天发奢侈品照片的律师！”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喊叫。刘圆圆还没反应过来，一枚鸡蛋就擦着耳畔飞过，粘稠的蛋液顺着发梢滴落，在香奈儿套装的雪纺领口晕开浑浊的痕迹。她踉跄着扶住旋转门，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打滑，听见保安的呵斥声与此起彼伏的谩骂交织成网：“吃人血馒头的东西！”“收了黑心钱就敢帮杀人犯脱罪？” 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涌来，将她精心维持的精英假面冲得支离破碎。

玻璃门内，合伙人李总的脸在监控屏幕上扭曲成一团：“小刘，立刻出去处理！媒体己经到了！” 对讲机的电流声刺得她耳膜发疼。镜中的自己妆容狼狈，睫毛膏晕染成诡异的黑色，嘴角还沾着蛋液，与平日里精心打造的优雅形象判若两人。她颤抖着摸出粉饼补妆，遮瑕膏在眼下的青黑处反复涂抹，却盖不住那抹因恐惧而跳动的阴影。

推开律所大门的瞬间，数十台摄像机的闪光灯如利刃般刺来。刘圆圆条件反射地抬手遮挡，公文包 “啪” 地掉在地上，提前准备好的发言稿散落一地。人群的声浪将她淹没：“刘律师，贵所代理的安盛公司明知产品有缺陷还继续销售，这是否涉及刑事犯罪？”“面对受害者家属的诉求，德杰准备如何回应？” 镁光灯下，她弯腰捡拾文件，发丝垂落遮住表情，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根据委托方提供的检测报告，安盛公司产品完全符合国际质量标准……”

话音未落，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突然冲破警戒线，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她的西装袖口。刘圆圆能感觉到老人掌心的老茧硌着自己的皮肤，那力道仿佛要将她拽进深渊。“我儿子才 28 岁！” 老妇人浑浊的泪水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心脏抽搐，“那辆刹车失灵的汽车把他撞得支离破碎，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吗？” 记忆突然闪回昨夜，石林强在电话里说的话犹在耳畔：“安盛的公关部准备了五套应对方案，关键是稳住舆论风向。” 此刻，那些精心设计的话术在老人的哭喊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请您冷静，我们会依法处理……” 她试图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骚动，有人开始推搡警戒线，保安的对讲机发出刺耳的蜂鸣。刘圆圆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定制西装的腰线勒得她肋骨生疼，就像这个逐渐失控的局面，正将她死死困住。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是王总发来的消息：“小刘，务必控制住场面，安盛的高层在看首播。”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中举着手机拍摄的人，突然意识到这场闹剧正在社交媒体上实时传播。想到自己精心经营的 “精英律师” 人设可能在几分钟内崩塌，冷汗顺着脊椎滑落，在真丝衬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各位，我们己经成立专项小组……” 她提高音量，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颤。镜头对准她的脸，她强迫自己露出安抚的微笑，却发现嘴角僵硬得像块石膏。远处，李明倚在律所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让她想起上周例会上他意味深长的话：“有些人啊，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这句话此刻在她耳边回响，如同不祥的预言。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年轻女孩，手里举着泛黄的病历本：“我妹妹用了安盛的护肤品，整张脸烂得不成样子！你们律师就是帮凶！” 病历本狠狠砸在刘圆圆胸口，纸张边缘划破了她的皮肤，刺痛从胸腔蔓延开来。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一旁的花盆，泥土溅在铂金包上，那道昂贵的鳄鱼皮瞬间变得脏兮兮。这一幕仿佛是对她精致伪装的无情嘲讽，那些用奢侈品堆砌起来的体面，在现实的冲击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够了！” 刘圆圆突然爆发，声音尖锐得连自己都陌生。全场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我理解大家的愤怒，但情绪化的宣泄解决不了问题。德杰律所承诺，会以最严谨的态度审查每一份证据，给公众一个交代。” 这段话是昨晚对着镜子练习了二十遍的，此刻终于完整地说出口，可她知道，自己颤抖的尾音和游移的眼神早己泄露了所有的慌乱。

媒体的提问仍在继续，刘圆圆机械地背诵着官方声明，却感觉每个字都像吞下的玻璃渣。当她终于被保安护送回律所时，双腿发软得几乎站不住。洗手间的镜中，她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 —— 沾着蛋液和泥土的套装、凌乱的头发、还有锁骨处被病历本划伤的血痕。手机再次震动，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囡囡，电视上那个是你吗？怎么回事？” 刘圆圆盯着屏幕，泪水突然决堤。她想起大学时的自己，站在模拟法庭上慷慨陈词，为正义辩护时眼中闪烁的光芒。而现在，她却站在正义的对立面，用谎言和伪装守护着所谓的 “职业前途”，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与痛苦。

整理好情绪走出洗手间，李总正阴沉着脸等在门口：“安盛那边很不满意，你立刻飞去波士顿，和他们的法务部重新制定应对策略。” 刘圆圆点点头，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李明的嗤笑：“看吧，精致的假面总有被撕碎的一天。”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办公室，窗外的纽约依旧车水马龙，阳光洒在帝国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铂金包上的泥土还没清理，提醒着她这场闹剧的真实存在。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名利场，她知道，自己必须继续戴着假面前行，哪怕每一步都走得鲜血淋漓。因为一旦摘下这层面具，等待她的，或许是比此刻更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