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锈火
时雨的靴底碾碎了一只锈甲虫，暗红色的汁液在混凝土上晕开，像干涸的血迹。他抬头望向天际线，那里的夕阳正被某种粘稠的雾气蚕食，将整个世界浸泡在铁锈色的光晕里。
"蚀雾浓度上升了。"时青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冷静得像手术刀，"十五分钟后抵达临界值。"
时雨舔了舔开裂的嘴唇，铁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他握紧手中的短刃，刀柄上缠绕的绝缘胶带早己被汗液浸透。三百米外的加油站里，三个锈化者正机械地撞击着防爆玻璃，它们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老规矩？"时雨歪了歪脖子，颈椎发出咔哒轻响。
耳麦里传来两声短促的敲击音——这是时青表示肯定的方式。时雨咧开嘴笑了，他喜欢这个环节，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时数到三同时转身的默契。
锈蚀病发作第三年的黄昏，时青时雨正在执行净火教的第47次物资回收任务。这本该是次常规行动，首到时雨在加油站的冷藏柜里发现那管蓝色血清。
"见鬼..."时雨的手指在玻璃管上留下汗渍，标签上的"X-7"字样正在荧光中微微发亮。他的耳麦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电流音，接着是时青罕见的失态："撤退！立刻撤退！"
加油站的屋顶突然塌陷，一个两米高的黑影砸在时雨面前。这个锈化者的皮肤己经彻底金属化，脊椎骨节突出如锯齿，瞳孔里跳动着幽蓝的净火。
"蚀主..."时雨听见自己颤抖的呼吸。他们见过被净火感染的锈化者，但从未见过能操控净火的蚀主。怪物歪着头打量双胞胎，锈蚀的声带振动出人类语言："教会的...小羊羔..."
时青的子弹在同一秒穿透蚀主的左眼。时雨几乎同步扑向右侧，短刃划出一道银弧。但蚀主的速度快得违反物理规律，它用肋骨夹住子弹，同时右臂延长成尖刺捅向时雨咽喉。
金属碰撞的巨响震碎了所有橱窗。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刀横亘在时雨面前，持刀的男人穿着熔炉派的黑色制服，左脸有道新鲜的锈蚀伤疤。
"歌将？"时雨惊呼。这个被通缉的处刑人应该死在三个月前的净化行动中。男人没有回答，他的刀锋突然泛起暗红光芒，将蚀主的尖刺生生劈断。
屋顶再次坍塌，这次跳下来的是个戴护目镜的年轻人。"操，这玩意值多少钱？"他边跑边骂，手里攥着三根雷管，"戍周说再拖下去整个区的铁骸都会——"
蚀主的尖叫打断了脏话。它的伤口处喷出蓝色火焰，加油站的金属框架开始扭曲变形。时青的声音突然切入所有人的耳麦："九点钟方向货车，三十秒后引爆。"
后来的记忆总是破碎的。时雨记得歌将的刀插进了蚀主胸口，记得那个骂骂咧咧的年轻人把雷管塞进怪物嘴里，记得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突然出现展开半透明护盾。最清晰的是时青拽着他奔跑时，两人完全同步的心跳声。
当爆炸的气浪将五人掀翻在高速公路的护栏边时，叶炫吐掉嘴里的锈渣骂道："妈的，这下血清肯定——"
他的脏话戛然而止。时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管蓝色血清完好无损地飘在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手中，男人另一只手正按在歌将流血不止的肩膀上，淡淡的白光从掌心渗出。
"戍周，前第七区战地医生。"男人说话时带着奇怪的停顿，像是每个字都经过精确计量，"你们的血清...正在杀死你们。"
时青的枪口立刻转向戍周。歌将的刀却架在了时青脖子上，而叶炫不知何时摸走了时雨的短刃，正抵着歌将的后腰。五个人在逐渐浓重的蚀雾中僵持，远处传来铁骸们此起彼伏的嚎叫。
"有趣。"戍周突然笑了，他举起血清对着夕阳，液体里悬浮的金属颗粒正发出诡异的光，"知道为什么熔炉派和净火教都在找这个吗？"
叶炫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那不是抗锈血清..."
"是蚀雾浓缩剂。"时青的声音和时雨完全重合。双胞胎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教会让他们回收的"希望"，正是加速世界毁灭的毒药。
歌将的刀最先垂下，他脸上的锈痕在暮色中像流动的血："白塔在东边，八十公里。"
"去他娘的白塔。"叶炫踹飞脚边的锈铁罐，罐子撞在废弃的广告牌上，惊起一群铁羽乌鸦，"老子只想知道现在哪边管饭？"
蚀雾彻底吞没夕阳的那一刻，时雨看见时青对自己点了点头。五个伤痕累累的男人站在末日的公路上，身后是燃烧的加油站，面前是望不到头的锈色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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