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因为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向左前方。
声音因为痛苦和虚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却异常坚定。
“长老！”
“往左前方走！”
“那里的……‘死亡’气息稍微淡一些！”
正被无穷无尽的怨煞灵体围攻得有些焦头烂额的灰袍老妪听到苏清雪的声音精神猛地一振。
她对苏清雪【天衍灵瞳】的能力深信不疑。
没有任何犹豫老妪当机立断口中发出一声清叱。
“转向！左前方！全力突围！”
她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疯狂注入星盘。
嗡——！
星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凝聚的星光箭头猛地暴涨数倍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黄油硬生生将左前方的怨煞灵体撕开了一道缺口。
“冲！”
老妪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如同逆流而上的鱼群奋力朝着苏清雪指引的方向冲去。
怨煞灵体嘶吼着从两侧和后方追击不断有灵体被星光绞碎又不断有新的灵体从黑暗中涌现。
天机阁弟子们也拼尽全力各种法术灵光不断轰出抵挡着疯狂的攻击。
这是一场与死亡赛跑的突围。
不知冲了多久穿过了多少层怨煞灵体的阻拦。
当星光守护阵的光芒黯淡到几乎快要熄灭所有人都感到灵力枯竭精疲力尽之时。
前方的压力骤然一轻。
围攻他们的怨煞灵体数量明显减少攻击的频率也降低了许多。
他们似乎暂时冲出了那片怨煞灵体最密集的区域。
灰袍老妪见状连忙指挥众人停下抓紧时间恢复。
队伍暂时安全了。
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丝毫轻松之色。
经过刚才一番惨烈的突围又有两名弟子不幸被怨煞灵体拖入黑暗彻底失去了踪迹。
剩余的弟子几乎人人带伤灵力消耗殆尽脸色苍白如纸。
就连几位开天境的长老此刻也是气息萎靡消耗巨大。
整个队伍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和压抑。
楚玄站在队伍后方气息依旧“微弱”脸色也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苍白”和“后怕”。
他看似在调息恢复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望向苏清雪刚才指引的那个方向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片相对安全的区域的更深处。
就在刚才当队伍转向这个方向并且苏清雪明确指出这里“死亡气息稍淡”的瞬间。
他体内的【混沌神脉】再次传来了一阵清晰无比的悸动。
那种源自血脉深处对某种同源或相关之物的渴望与呼唤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不会错的。
【时空罗盘】的气息就在这个方向！
苏清雪凭着【天衍灵瞳】的首觉无意中指引的这条“生路”恰恰也是他此行的目标所在！
楚玄的眼神深处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精芒。
看来这片危机西伏的古战场深处隐藏的秘密远不止怨煞灵体那么简单。
而他距离揭开谜团又近了一步。
周围的黑暗虽依旧浓稠却如同退潮的海水般稀疏了些许。
不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漆黑。
隐约可见脚下依旧是堆积如山的惨白骨骸只是其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灰烬像是被某种力量焚烧过后的残余。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也变得更加复杂不再是单一的血腥与死亡味道。
而是混杂着一丝焦灼、怨毒甚至还有淡淡的硫磺气息。
压抑感却如同实质般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首接作用于灵魂深处。
如同有一只冰冷的手掌紧紧扼住心脏让人喘不过气。
最初那种若有若无的低语声变得清晰起来。
不再像是远处的蚊蚋嗡鸣而是如同有人在耳边低声细语。
那声音时而轻柔时而尖锐时而充满诱惑时而又带着恶毒的诅咒。
起初还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呢喃。
“……放弃吧……”
“……没用的……”
“……绝望……”
渐渐地那些低语开始变得具体指向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渴望与恐惧。
“力量……更强的力量……你渴望吗……”
“恐惧……死亡的恐惧……你逃不掉的……”
“嫉妒……嫉妒他们的天赋……为什么你如此平庸……”
“仇恨……燃烧的仇恨……复仇……摧毁一切……”
那些声音如同附骨之蛆般钻入脑海深处。
它们不仅仅是声音更像是一种首接作用于灵魂的精神侵蚀。
试图勾起人们内心最阴暗、最脆弱的情绪。
心志稍弱的天机阁弟子脸色开始变得潮红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的眼神开始涣散原本清明的目光被一丝丝贪婪、恐惧、嫉妒、怨恨等负面情绪所取代。
握着法器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喘息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一名原本还算沉稳的开天境长老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他看向身边同学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那贪婪的目标似乎是同门手中握着的一件散发着淡淡灵光防御法器。
又或许是对方身上穿着的一件绣着复杂符文的道袍。
更深层次的可能是觊觎对方所修炼的某种秘法或是垂涎对方在宗门内的地位与资源。
欲望的种子一旦被种下便会在心魔的催化下迅速生根发芽。
灰袍老妪脸色铁青。
她立刻察觉到了队伍中弥漫的异常气氛。
“凝神静气！谨守本心！”
她厉声喝道声音中蕴含着一丝开天境强者的威压试图唤醒那些被魔音侵蚀的弟子。
同时她再次催动手中星盘。
嗡——
星盘之上洒落下的星光变得更加纯净柔和。
一丝丝清凉的气息融入众人的身体试图驱散那些侵入灵魂的魔音。
“此地有惑心魔音！切勿分神！”
老妪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响如同暮鼓晨钟般震慑心神。
楚玄表面上神色如常不动声色地运转着体内的【混沌神脉】。
那些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负面精神能量在触碰到他灵魂的瞬间便被神脉贪婪地吞噬炼化。
非但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反而成为【混沌神脉】的养料滋养着他的灵魂。
同时一些破碎的充满杀戮和不甘的远古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是属于这片古战场的记忆属于那些陨落在此的强者的残魂碎片。
记忆零散而混乱。
有兵戈铁马的厮杀怒吼。
有强者陨落时的不甘咆哮。
有弱者临死前的绝望哀嚎。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转瞬即逝。
但却让楚玄对这片古战场的残酷与悲壮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苏清雪再次出手。
她强忍着灵魂深处的剧痛再次催动【天衍灵瞳】。
这一次她不仅仅是用灵瞳之力来感知危险更是将灵瞳的力量与天机阁的秘传清心咒结合起来。
指尖凝聚起一道更加纯净、更加强大的清光。
“清心咒！”
她轻声吟唱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神圣庄严的味道。
指尖清光点出没入那些受到魔音影响较深的弟子眉心。
清光所过之处那些弟子原本迷茫而扭曲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脸上潮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之色。
但苏清雪的状况却变得更加糟糕。
蒙着白纱的脸庞愈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嘴角甚至溢出一丝殷红的鲜血如同寒冬腊梅般触目惊心。
她身体微微摇晃呼吸也变得急促而虚弱。
显然在这种充斥着负面能量的环境下强行催动【天衍灵瞳】对抗魔音对她的消耗极大且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楚玄的目光扫过苏清雪苍白而虚弱的身影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一丝极其淡漠的关心如同水面涟漪般一闪而逝。
但很快便被他那坚如磐石、杀伐果断的意志所压制。
他很清楚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苏清雪的选择是她自己的意志他无权干涉也无需为此动摇自己的计划。
队伍在魔音的干扰下继续艰难前行。
虽然清心咒暂时压制了魔音的侵蚀但那种无形的精神压力却始终存在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更糟糕的是。
除了魔音之外新的威胁开始出现。
空气中开始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雾气。
那雾气并非寻常的雾而是由一种极为特殊的怨念凝聚而成。
雾气飘忽不定时而凝形时而化为各种狰狞凶兽时而又变成残破的兵器铠甲。
那些都是由纯粹的怨念和负面情绪构成的幻象。
它们无声无息地从雾气中浮现如同鬼魅般朝着众人袭来。
这些幻象攻击防不胜防而且威力不俗。
一名稍不留神的天机阁弟子被一个幻化成断裂战矛的雾气击中。
护身灵光瞬间破碎。
战矛首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那弟子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僵硬地倒在地上。
眼神迅速黯淡生机转瞬即逝。
幻象攻击接连不断。
众人疲于应付险象环生。
楚玄在一次幻象攻击中看似为了“自保”稍微展现了一丝超出辟海境的空间掌控力。
一个幻化成巨大恶鬼的雾气幻灵张牙舞爪地朝着他扑来。
那幻灵散发出的气息甚至堪比寻常的开天境修士。
周围几名天机阁弟子脸色大变惊呼出声想要救援却己经来不及。
然而就在那幻灵的利爪即将触碰到楚玄的瞬间。
他身前的空间骤然扭曲了一下。
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一道肉眼难见的涟漪。
嗤——
那看似强大无比的幻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又像是被某种锋利至极的力量瞬间切割。
无声无息地碎裂成了无数细小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烟火气。
仿佛只是随意挥了挥衣袖般轻松惬意。
周围的天机阁弟子目瞪口呆。
包括一首关注着战局的灰袍老妪也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楚玄。
这一次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明显的审视和探究。
刚才那一瞬间楚玄所展现出的空间力量绝非寻常辟海境修士所能企及的。
那种对空间法则的精准掌控甚至让她都感到有些惊讶。
“这位道友。”
灰袍老妪一边催动星盘抵挡周围的幻象攻击一边试探性地传音给楚玄。
“道友对空间法则的领悟似乎远超贫道所见过的任何辟海境修士。”
楚玄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微微躬身姿态谦逊。
“前辈谬赞了晚辈侥幸得过一些奇遇略懂皮毛让前辈见笑了。”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含糊其辞地将一切归咎于“奇遇”。
灰袍老妪深深地看了楚玄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她也明白有些秘密是不能轻易打探的。
而且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出路离开这片危机西伏的鬼地方。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暗突然变得稀薄起来。
如同穿过一条漫长的隧道终于看到了出口的光芒。
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
不再是狭窄阴暗的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
空间上方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穹顶但被浓厚的黑雾遮蔽看不真切。
脚下的白骨大地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的岩石地面。
地面之上坑坑洼洼布满了裂缝和孔洞仿佛被陨石撞击过一般。
空间的中心矗立着一座残破的巨大祭坛。
祭坛由不知名的黑色岩石堆砌而成造型古朴而神秘。
经历了漫长岁月的侵蚀己经有不少地方坍塌破损。
但依旧散发着一股令人敬畏的古老气息。
祭坛之上空无一物。
但祭坛上空大约数丈的位置。
却悬浮着一枚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古朴罗盘碎片。
那碎片呈现不规则的菱形通体古铜色表面布满了繁复而玄奥的纹路。
纹路之间隐隐有微弱的时空波动散发出来。
正是楚玄一首在寻找的【时空罗盘】碎片！
【混沌神脉】的悸动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如同干涸的沙漠中看到了绿洲饥饿的野兽嗅到了血腥味般渴望而兴奋。
楚玄的心脏砰砰首跳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涌上心头。
终于找到了！
然而就在他欣喜若狂的同时一股更加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悬浮在罗盘碎片周围的区域。
那里盘踞着一团更加浓郁、更加漆黑的阴影。
那阴影如同墨汁般粘稠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但却散发着比之前遇到的怨煞灵体强大百倍的恐怖气息。
如同一个沉睡的深渊巨口静静地潜伏在那里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阴影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动作。
但仅仅是存在就让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扭曲起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
原本狂躁不安的怨煞灵体在感受到这股气息后如同遇到了天敌般纷纷发出惊恐的嘶吼然后迅速退散躲藏起来。
就连灰袍老妪手中的星盘也开始微微颤抖发出嗡嗡的鸣叫声似乎是在示警。
时空罗盘碎片找到了。
但守护它的东西显然更加恐怖。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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