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他们伤势渐愈时，锦若己能熟稔地为师太整理经卷。
这日她正将晒好的佛经归位，忽见一本《金刚经》中夹着张泛黄的纸笺，上面题着两句诗：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字迹清隽，墨色己淡。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师太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伸手抽走纸笺，“年轻时总以为能两全，后来才明白...”
锦若仰头看她：“明白什么？”
师太将纸笺投入香炉，火光瞬间吞噬了那些字迹：“明白有些路，只能选一条走。”
灰烬飘落时，锦若忽然按住心口。那里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众人伤愈那日，徐朗、徐冉一众人等在寺门外等候。
锦若抱着师太赠她的那套茶具，迟迟不愿转身。
“去吧。”师太站在阶上，素衣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你本就不属于这里。”
“我还能再来吗？”
师太没有回答，只是抬手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这个动作太过温柔，以至于锦若险些落泪。
下山路上，锦若频频回首，首到寒山寺的轮廓彻底消失在云雾中。
婉晴心里忽然一震：“那位师太...很像一个人。”她没敢说出口，她看得出这些日子以来锦若与师太的相处，师太像家里的长辈一样呵护着自己的孩子。
万一这个人真像她想的那样，那锦若该有多伤心。“梁太妃，先王病逝后，梁太妃便请旨出宫修行了。”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自小长在京城的婉晴，自然是听说过的。
婉晴想着想着，不由得握紧了勒紧缰绳的手。手掌心被缰绳的毛刺扎的生疼。
寒山寺距离永安城不远，不到半日的时间，众人就来到了永安城。
永安城的正阳门高耸入云，朱漆铜钉的城门在阳光下泛着威严的金光。守城将士身披玄甲，腰间佩刀寒光凛冽，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入城的行人。
一进城门，喧嚣声便如潮水般涌来。
主街宽逾十丈，青石板铺就的御道平整如镜，两侧店铺飞檐翘角，鎏金招牌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绸缎庄前悬着寸锦寸金的云霞锦，茶楼里飘出御供龙井的清香，更有各地商人牵着骆驼，马车，铃儿叮当，背上满载着琉璃宝器和异域香料。
“这就是......永安城？”锦若仰头望着街心矗立的九层摘星楼，琉璃瓦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楼顶那颗夜明珠，能在十里外望见光华。
徐冉的剑鞘突然被撞了一下，原来是两个锦衣少年策马而过，马蹄踏碎街边水洼，溅起的水珠里倒映着他们腰间的象牙牌，那是太学监生的凭证。更远处，一队身着茜色纱裙的舞姬正踏着鼓点翩然起舞，为新开张的酒肆招揽客人，手腕金铃与箜篌声交织成一片浮华乐章。
“看那边。”甄建突然拽了拽锦若的袖子。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朱雀大街尽头，皇城的金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宫墙足有三丈高，墙头巡逻的禁军枪尖上挑着明黄幡旗，而墙根下却跪着一排衣衫褴褛的乞儿，正捧着破碗接取僧人施舍的薄粥。
一辆八宝璎珞马车疾驰而过，帘角翻飞间露出半张敷粉描金的脸。是某位阁老家的小姐正赶往诗会。车辕碾过积水，险些泼湿了路边卖糖人的老翁，那晶莹剔透的糖凤凰顿时裂了半边翅膀。
“天子脚下啊......”徐朗不知何时摘下了斗笠。他凝视着皇城方向，素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宛如一柄出鞘的雪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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