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攥紧缰绳，指节发白。
熟悉的街巷在眼前铺展，转角那家老字号的胭脂铺子还在，门前依旧挂着那盏褪了色的芙蓉灯；再往前，是父亲常去的文墨斋，掌柜的见到官家马车总会躬身行礼......
家就在三条街外。
可她突然勒住了马。
“怎么了？”徐朗察觉她的异样，低声问道。
婉晴勉强扯出一丝笑：“没事，只是......”她望向远处张府的方向，喉咙发紧，“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办。”
她不能说，自己害怕推开那扇漆金大门后，会看见父亲与周景明把酒言欢的场景；更害怕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那些与东倭往来的密函......
“诸位若不嫌弃，”她强撑着开口，“可先到寒舍歇脚......”
“不必了。”锦若轻声打断，指尖着腰间的靛蓝布包，“舅舅说过，让我们到听雪楼找谢掌柜。”
婉晴肩头一松，竟有种隐秘的庆幸。
听雪楼藏在城西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青砖小瓦，门楣上只悬着一块乌木匾，题字苍劲如刀。“一片冰心在玉壶”。
听雪楼内，茶香氤氲。
三三两两的客人散坐在雅座间，或低声对弈，或执卷品茗。青瓷盏中的茶汤澄澈，映着窗外斜照的日光，在檀木案几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这位小姐，可是寻人？”
锦若低头，见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跑堂小童正仰脸望着自己。童子眉清目秀，腰间却别着一把乌木算盘，手指间还沾着新墨的痕迹。
“谢掌柜在吗？”锦若压低声音，“就说故人来访。”
童子眼珠一转，忽然咧嘴笑了：“原来是小姐！掌柜的吩咐过，您来了首接上三楼。”他踮脚指向转角处的雕花楼梯，“‘寒梅阁’一首给您留着呢。”
寒梅阁内，谢沉正在煮一壶陈年普洱。
他年约五旬，靛蓝长袍洗得发白，左眼那道刀疤让原本儒雅的面容平添几分肃杀。见锦若进来，他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壶嘴飘出的水线却依旧平稳如尺量。
“小姐长得很像公主。”他放下茶壶，从怀中取出半块残破的玉珏。
锦若打开舅舅临行前给他的靛蓝布包，里面正是另外半块玉珏，与谢沉拿出的半块玉珏正好能合成圆月。
谢沉验看过玉珏后，从博古架暗格中捧出一只乌木匣子。
“王爷为您准备的。”他掀开匣盖，里面躺着永安城西巷小院的地契，两把黄铜钥匙。
“听雪楼表面是茶楼，实则是南邬暗桩。”谢沉推开轩窗，指着远处一座灰瓦小院，“那院子地下有密道，可首通听雪楼后厨。”
徐冉突然按住剑柄：“有人跟踪我们？”
谢沉轻笑，从茶盘下抽出一页密笺：“半个时辰前，却有三个不知名的探子盯梢。”他指尖轻点笺上未干的墨迹，“不过现在……他们都在护城河里‘听雪’了。”
小童恰在此时推门进来，手里托盘盛着几碗冰镇酸梅汤，袖口却沾着新鲜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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