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的棺椁入土那日,雨下得很大。我跪在灵前,听着礼官宣读遗诏,满朝文武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在我背上——他们怀疑我。王兄暴毙,父皇病重,而我这个原本与皇位无缘的闲散王爷,一夜之间成了储君。朝堂上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三殿下与南邬传统……’”
北安王陷入了那血色的回忆中,不由得攥紧了腰间的香囊,那是他离开扬城那日映雪亲自为他挂在腰间的。
“必须切断一切联系。我亲手烧毁了所有与扬城往来的密信,撤回了暗中保护映雪的影卫,甚至当靖安侯提议‘彻查南邬细作’时,我第一个在诏书上用了印。”
“先王驾崩得比预期更快。龙椅还没坐热,靖安侯己经带着六部尚书跪在拱门外‘请旨’。他要我娶他的女儿,要我关闭西戎与北安的互市,甚至要我处死曾经辅佐王兄的老臣。”
“也是那一年,东倭陈兵边境,战争一触即发......”
当提到东倭和北安的战争的时候,徐朗骤然收紧指节。他心头猛地一颤。
徐朗几乎要脱口而出:“王上可知道,萧家军是冤枉的?”
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眼前的男人虽神色疲惫,可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依旧锐利。徐朗不确定这位帝王是否知情,更不确定他是否……也是当年的推手之一。
他垂下眼,借着端茶的动作掩饰眼中的波动。
“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北安王继续道。“夜里批阅奏折时,我总忍不住看向暗格里的画像,那是我请画师偷偷绘制的,映雪抱着孩子站在扬城杏花巷的春光里。”
“转机出现在天启五年冬。东倭使团在驿馆纵酒闹事,打死了户部侍郎的独子。我借机清洗了半个兵部,将靖安侯的心腹一个个调去苦寒之地。靖安侯自知大势己去,一病不起。”
“那天夜里,我第一次允许自己取出暗格的画像。昭阳应该会跑了,映雪……可是三日后胡德全却给我带来了你们所在的村庄在数月前被屠村的消息……”这些血一般的痛苦回忆,终究让北安王这铁骨铮铮的汉子落下了眼泪。
烛火在厅内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长在墙上,像一群沉默的幽灵。锦若站在北安王面前,指尖一弹,一枚泛着暗哑铜光的纽扣【叮】地一声滚落在檀木案几上,转了几圈才停下。
北安王北安王一怔,目光从纽扣移到锦若冷若冰霜的脸上:“这是......?”
“王上不认得?”锦若的声音像淬了冰,“这是兰姨当年在母亲尸身旁捡到的。”
北安王眉头微蹙,伸手拾起那枚纽扣。铜扣上浮雕着细密的云纹,中央嵌着一枚小小的虎头,确实是禁卫军的制式。他指腹着边缘,忽然察觉到异样:“这重量......”
“胡德全。”他将纽扣递给身旁的老太监,“你看看。”
胡德全慌忙接过,就着烛光仔细端详。他布满皱纹的手突然一抖:“王上,这...这云纹走向不对!真正的禁卫军纽扣,虎头眼睛该是闭着的,象征‘守而不发’,可这枚......”他咽了咽唾沫,“是睁眼的。”
“伪造?”锦若冷笑一声,“禁卫军向来只听王上调遣,谁能仿造?又为何偏偏出现在我母亲遇害的现场?”
她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烛火都晃了晃:“母亲到死都攥着这枚扣子!或许她以为是你要杀她!”
徐朗猛地攥紧拳头。他看见锦若单薄的肩膀在发抖,像风中即将折断的芦苇。
甄建张大嘴巴,眼泪【啪嗒】落在衣襟上。他记得娘说过,找到这枚纽扣时,上面还沾着血。
徐冉默默按住腰间的佩剑,眼睛死死盯着北安王。
北安王的脸色在烛光下变得惨白。他缓缓起身,玄色衣袍像一片沉重的夜:“我若想杀映雪......”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何必等到她生下你?又何等到五年后?”
胡德全【扑通】跪下痛哭:“老奴作证!当年王上刚肃清朝堂,连夜派老奴去接娘娘和公主,谁知刚到扬城就......”
徐朗突然上前一步:“王上可知,西戎的黑市上,还出现过禁卫军的箭矢?”
满室死寂中,北安王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夜风突然撞开窗棂,吹灭了大半蜡烛。黑暗中,那枚铜纽扣在案几上泛着幽光,像一只窥视众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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