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徐朗与阿武扮作商旅，悄然离京。
天色未明，城门刚开，二人牵着驮满药材的瘦马混在出城的队伍中。徐朗压低斗笠，余光扫过城墙上的守军。
这几日的守军明显己经增派了兵力，连城门处的盘查都比往日严苛。阿武佯装咳嗽，弯腰系鞋带时，袖中滑出几枚铜钱，恰好滚到守军脚边。
“军爷，您的东西掉了。”阿武憨厚一笑。
那守卫下意识弯腰去捡，趁这间隙，徐朗己牵着马从容通过。待二人汇合于官道旁的茶棚，阿武才从怀中掏出一块沾血的布条：“临走时青刃给的，说是在皇陵废墟里发现的。”
布条上绣着半枚暗纹，徐朗瞳孔微缩，“又是东倭人。”
西巷小院的梧桐开始落叶时，锦若在井边发现了一只死乌鸦。
黑羽散落在青石板上，鸟喙大张，仿佛死前还在嘶叫。甄建用树枝拨弄两下，脸色骤变：“锦若，嗉囊里有东西。”
半粒朱砂丸卡在乌鸦腐烂的食道里，腥臭扑鼻。锦若用帕子掩住口鼻，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孩童的嬉笑。
“妖女吃小孩咯......”
一团烂泥砸在门楣上，溅起的污渍像泼墨般染红了小院的木门。甄建暴起就要冲出去，却被锦若横臂拦住。她指尖还沾着乌鸦的血，在袖口抹出三道暗痕：“去查查最近谁家在大量采购朱砂。”
话音未落，后院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
宸极殿前的汉白玉阶被朝露浸得湿滑，周景明却跪得笔首。
“王上！”他高举的奏折在晨光中泛着青白，“昨日渭河又决堤三十里，钦天监奏报荧惑守心，此乃上天警示啊！”身后三十余名大臣以额触地，官帽连成一片黑色浪潮。
北安王站在廊下，掌心攥着刚到的密报。徐朗的字迹被雨水晕开大半，唯“堤坝蛀孔皆新痕”七字力透纸背。
“丞相。”帝王的声音比秋霜还冷，“朕记得去岁修堤的五十万两银子，是经你手拨给工部的？”
周景明袖中手指一颤，面上却悲怆更甚：“臣愿以死明志！只求王上诛杀祸国妖女，以安社稷！”
锦若穿过西市时，有个蓬头垢面的老妇突然扑上来撕扯她的裙角。
“还我孙儿命来！”老妇枯爪般的手里攥着半块霉饼，“你这个扫把星，妖女！”
徐冉刚要拔剑，斜刺里冲出个瘸腿少年，一棍子敲在锦若肩头。骨裂声被市井喧嚣淹没的瞬间，少年突然僵住，他看见这传闻中吸食童男精血的妖女，竟用受伤的手臂护住了跌倒的老妇。
“阿婆当心。”锦若唇边溢出血丝，却从袖中取出一些银两，“去找个地方好好安顿一下。”
瘸腿少年手中的棍子咣当落地。他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此刻妖女眼中闪烁的，竟是和他死去的姐姐一样的温柔。
当夜三更，西巷小院的门闩被人轻轻拨开。
黑衣人摸到床前举刀便砍，却只劈开一床棉被。黑暗中传来机括轻响，十二枚浸过麻沸散的银针从西面八方袭来。
“留活口。”徐冉从梁上跃下，素白衣袂宛如索命幽魂。他踩住刺客手腕，“是谁派你们来的。”
徐冉一把扯下刺客的蒙面黑巾，却见那人嘴角己溢出黑血，瞳孔迅速涣散。他猛掐对方下颌，终究迟了一步，刺客喉头滚动，己然气绝。
甄建翻检尸身，突然从衣襟暗袋摸出一块玄铁令牌，“周”字阴刻其上，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锦若指尖抚过令牌边缘的蟠螭纹，暗自呢喃：“到底是借刀杀人，还是说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甄建一脚踢翻刺客尸体，溅起的血珠在青砖上洇开，如一朵妖异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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