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门祠堂的飞檐在暮色中勾出狰狞剪影,云无涯指尖着怀中玉牌——那是昨夜从黑衣人身上夺得的信物。玉牌边缘的钦天监星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冷光,像一条盘踞的毒蛇。
"寅时三刻将至。"阿箐轻声提醒,她正在调配易容药膏,青铜药臼中研磨的夜交藤混着人面蛛毒液,散发出刺鼻腥甜。这是千门"画皮术"的秘药,能将人面蝉翼粘合得毫无破绽。
云无涯却摇了摇头,从贴身锦囊中取出一团银灰色织物。那织物薄如蝉翼,展开时竟似活物般流淌着水波纹,在月光下折射出万千细碎光点。阿箐的羊角灯忽然暗了一瞬——灯火触及织物边缘时,竟被无声吞噬。
"无相衣..."她倒吸冷气,"传说中能噬魂夺魄的禁忌之物。"
织物触手冰凉,云无涯抖开时,密室温度骤降。衣襟处绣着北斗七曜,星位以人血浸染的冰蚕丝勾勒,历经百年仍殷红如新。阿箐忽然捂住心口,她耳后胎记如烙铁般灼痛——这是守局人血脉对凶物的天然排斥。
"门主临终前将此衣封入龙渊寒潭,"云无涯指尖抚过衣襟裂痕,"若非燕门与钦天监勾结的证据确凿..."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溅在无相衣上,竟被星纹尽数吸收。
阿箐抓住他手腕,三指搭脉后面色骤变:"你用了焚心诀?昨夜强破蜂门圣物的内伤未愈,怎敢动用禁术!"
"赌约只剩三月之期。"云无涯拭去唇边血迹,将无相衣覆于面门。冰蚕丝触肤即化,他的五官如蜡遇热般扭曲,渐渐凝成一张陌生的脸——正是秘档中记载的燕门主亡妻林挽月!
铜镜中映出个素衣女子,眉间一点朱砂痣随呼吸明灭。阿箐下意识后退半步,此刻的云无涯连眼神都变了:林挽月特有的垂眸姿态,发梢蜷曲的弧度,甚至脖颈处那道旧年烫疤都分毫不差。
"挽月生前最爱栀子香。"云无涯开口竟是婉转女声,他从袖中抖落几片干花,"祠堂西南角的栀子林,是燕门主每逢朔望必去之地。"
阿箐突然按住铜镜,镜面泛起涟漪:"先生你看!"
镜中倒影的耳后,一缕银丝正缓慢爬行——那是无相衣的冰蚕丝在侵蚀血肉。云无涯撕开假面,真实皮肤上己浮现蛛网状青痕。
"子时前必须褪衣。"阿箐翻出《千门异闻录》,指尖划过一行朱砂批注:"无相噬魂,逾时则神形俱灭。"书页间夹着的往生符无风自燃,灰烬竟拼成个"叁"字。
更鼓声穿透祠堂高墙时,云无涯己化作一缕青烟潜入西厢。阿箐藏身古柏树冠,手中牵着一根天蚕丝——丝线另一端系在云无涯腕间,若有异动可立即警示。
月过中天,燕门主果然踏着露水而来。这个以铁腕著称的男人,此刻提着盏昏黄灯笼,靴底沾满栀子花瓣。当他推开祠堂雕花门时,铜镜阵列突然亮起幽光。
"夫君...你好狠的心..."
凄婉女声在梁间回荡,燕门主手中灯笼砰然坠地。十八面铜镜同时映出林挽月的身影,或垂泪或冷笑,最骇人的是正中那面菱花镜——镜中女子怀抱襁褓,脐带还缠在脖颈!
"不是的!"燕门主踉跄跪地,袖中抖落半块龙凤玉佩,"当年是钦天监逼我换子,他们说我们的孩儿是破军转世..."
暗处的云无涯瞳孔骤缩。他腕间天蚕丝突然绷紧,无相衣的冰蚕丝正在疯狂增殖,顺着血管向心脉侵蚀。阿箐在树梢看得真切,云无涯后背己隆起蛛网状纹路——这是肉身排斥异魂的征兆!
"...那碗参汤根本无毒!是你亲手喂给..."燕门主己陷入癫狂,却突然抽动鼻翼,"栀子香里怎会有龙血竭的味道?"
云无涯暗道不妙。龙血竭是千门秘药,唯有重伤时才会使用。他强提真气欲退,无相衣却像活过来般收紧,林挽月的残魂竟在意识海中尖啸!
"抓住他!"燕门主袖中射出九枚透骨钉,钉尾系着浸毒银铃。铃声荡开刹那,祠堂地砖翻转,露出下面寒光凛冽的刀阵。
阿箐凌空甩出三枚铜钱,钱锋割断云无涯腕间天蚕丝。失去牵引的无相衣骤然失控,将云无涯扯向刀阵中央。千钧一发之际,他并指如刀斩断鬓角一缕白发——那是昨夜阿箐为他疗伤时系上的药引。
青丝寸断,无相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云无涯趁机褪下邪衣,暴退时不忘掷出袖中留音贝。贝壳炸裂的瞬间,燕门主癫狂的自白响彻祠堂:
"...千门密道图就藏在山河鼎的螭龙左目!"
破庙残垣间,阿箐用银针挑出云无涯颈侧冰蚕丝。每抽出一根,针尾便结出霜花。"无相衣噬了你三魂中的'雀阴',"她声音发颤,"往后每逢月亏之夜,你会渐渐遗忘重要之人。"
云无涯却望向掌心焦痕——那是强褪无相衣时留下的印记,形状竟与赌约血字中的"囚"字一模一样。晨光穿透残窗,照见墙角的蛛网微微颤动,网上粘着片栀子花瓣,露水正沿着叶脉缓缓滴落。
"该去会会山河鼎了。"他攥紧阿箐递来的药瓶,瓷瓶上残留的余温让他恍惚想起,自己似乎己经记不起师父临终时的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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