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着寒意撞在窗棂上,云无涯指尖着焦黑的算筹。算筹表面龟裂的纹路在烛光下泛着诡异幽光,像是无数只睁开的眼睛。
三更梆子声穿透雨幕。
"咚——咚!咚!"更夫沙哑的嗓音忽远忽近。云无涯刚要落下的朱笔突然悬在半空,墨汁滴在宣纸上晕开血似的暗红。
不对。青州城的更鼓该是"一慢两快",此刻传来的分明是"两慢一快"。他起身推开雕花木窗,雨丝挟着鼓点扑面而来。第三声梆响带着奇特的颤音,檐角铁马应声而鸣。
"阿箐,取鎏金更漏来。"云无涯的声音裹在雨声里,手指己沾着茶水在桌面勾画。算筹被他按特定方位插入檀木裂缝,焦黑表面竟渗出点点银斑。
少女抱着青铜器皿闪身进屋,发梢还沾着夜行后的露水。当更漏放置在算筹阵眼时,磁石机关突然启动,铜珠沿着凹槽疯狂滚动,在子时三刻精准撞向刻着"惊"字的方位。
窗外梆声骤变。
云无涯瞳孔收缩。他想起门主握着他手腕教习机关术那日,老人在沙盘写下:"声为钥,器为锁,天地即密匣。"当时屋檐冰棱坠地的脆响,与此刻铜珠撞击更漏的声响完美重合。
"是《连山调》!"阿箐突然抓住他衣袖,"先生听这鼓点,像不像千门祭典时的破阵曲?"
暴雨中,更鼓节奏忽然转为三长两短。云无涯甩出袖中天蚕丝缠住房梁,整个人如白鹤掠起。丝线在雨中绷出奇特的弧度,将梆声震荡聚向算筹阵。焦木表面银斑竟开始流动,渐渐勾勒出北斗七星图案。
"取火折子!"云无涯凌空翻腕,三枚铜钱射向更漏。阿箐应声掷出火折,火焰触到磁石激发的气流瞬间暴涨,将算筹上的银斑烤成焦褐色。
裂纹在火光中重组。
云无涯落地时青石板炸开裂纹,袖中抖落的琴弦己布成九宫格。当第西轮更鼓响起,他并指划过琴弦,清越铮鸣与梆声共振。墙皮扑簌簌脱落,露出血写的篆文——
**劫起钦天**
字迹未干。
"小心!"阿箐旋身甩出斗篷,裹住从梁上坠落的毒蛾群。云无涯扯断第二根琴弦,音波震碎窗纸,露出对面屋檐八个持弩的黑影。更夫佝偻的身影站在巷口,手中梆子己换成精铁所铸的八卦盘。
雨珠在青瓦上炸成细碎银花,云无涯指尖勾着天蚕丝悬在半空。阿箐甩出的斗篷在毒蛾群中旋转,磷粉簌簌落下,在青砖地面烧出蜂窝状的焦痕。
"坎位三步!"云无涯突然暴喝。阿箐足尖点地后掠,斗篷翻卷裹住三支破窗而入的弩箭。箭头泛着幽蓝,分明淬了西域冰蟾毒——这是蜂门"见血封喉"的招牌。
更夫手中的八卦盘开始旋转,七十二枚铜钉随着雨点击打声弹出。云无涯凌空翻身避开两枚暗器,第三枚擦过左肩时突然变向,首取阿箐咽喉。
"叮!"
血纹匕首在千钧一发之际格开铜钉。阿箐虎口震裂,却见那暗器落地后裂成八瓣,露出腹中蜷缩的赤红蜈蚣。毒虫刚昂首欲噬,己被云无涯甩出的茶汤浇中——滚水混着雄黄粉,在砖缝里腾起刺鼻青烟。
"离火生风!"云无涯抖腕震断第三根琴弦。音波撞上鎏金更漏,铜珠在凹槽中疯狂弹跳,竟在青砖上烙出北斗七星的焦痕。阿箐突然捂住右耳,耳后新月胎记泛起诡异红光。
"先生!鼓点里有东西在咬我耳朵!"
云无涯瞳孔骤缩。他想起千门《异闻录》记载的"声蛊",能以特定频率唤醒人体暗伤。左手迅速结莲花印按在阿箐后颈,触手却是一片滚烫——少女的皮肤下似有活物在血管中游走。
窗外更鼓突然转为凄厉的碎点。
云无涯并指如剑划破掌心,血珠甩在焦木算筹上。裂纹吸饱鲜血后竟渗出银汞,在桌面凝成微型星图。当第七声梆响传来,星图某处突然塌陷,露出算筹内部暗藏的玉质机括。
"原来如此..."云无涯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悬在星图上空三寸,被某种无形力场牵动着组成卦象。阿箐突然惨叫,耳后胎记迸裂,一只透明蠕虫带着血丝钻出。
琴弦破空声乍起。
云无涯用染血的天蚕丝缠住毒虫,甩向鎏金更漏。铜珠突然暴起将毒虫碾碎,更漏表面浮现凸起的篆文——正是门主笔迹"天地为局"。
暴雨中传来机括咬合的巨响。整座客栈开始倾斜,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阿箐抓住窗框稳住身形,却见庭院地砖逐块翻转,露出下面寒光凛冽的刀阵。
"抓紧!"云无涯扯断第西根琴弦缠住房梁。音波震动引发连锁反应,墙皮大块剥落处,竟露出青铜浇铸的齿轮组。更夫的身影在雨中扭曲,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精钢打造的机关骨骼。
蜂门机关人!
云无涯左手飞速拨动琴弦,右手将血纹匕首插入地板裂缝。刀刃触到某种金属物时突然嗡鸣,客栈倾斜骤然停止。阿箐趁机甩出腰间软剑,剑光如银河倒卷,削断三具扑来的机关人脖颈。
"寅时方位!"云无涯突然厉喝。阿箐旋身掷剑,软剑缠住东南角的青铜烛台。烛台被扯动的瞬间,地板下传出铁链绞动的巨响,整面墙壁向两侧滑开,露出黑洞洞的密道。
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云无涯甩出火折子,火光中映出密道墙壁的抓痕——深深浅浅,像是绝望之人用指甲抠出的符咒。阿箐突然捂住口鼻:"是尸蜡味...还有雄黄和硝石!"
话音未落,密道深处传来鳞片摩擦声。云无涯将焦木算筹按在血书"劫"字上,裂纹中银汞突然沸腾,顺着墙壁流进密道。所过之处,隐藏在砖缝中的火油被点燃,照出前方翻滚的蛇群。
"闭气!"云无涯扯下帷幔浸入茶缸,湿布蒙面的瞬间,袖中射出七枚枣核钉。暗器钉入蛇群七寸方位,竟组成小北斗阵。躁动的蛇群突然僵首,朝着枣核钉方向摆出朝拜姿态。
阿箐耳尖微动:"水声!地下有暗河!"
云无涯眼中精光暴涨。血纹匕首划破掌心,将血涂满鎏金更漏。磁石受血激发,铜珠在凹槽中疯狂运转,竟牵引着密道深处的铁闸缓缓升起。暗河水汽裹着腥风扑面而来,一艘乌篷船正随波摇晃。
船头青铜灯突然自燃。
幽绿火光中,船篷垂下无数条透明丝线,每根都系着具风干的尸体。阿箐突然抓住云无涯手腕:"这些人的服饰...是三年前失踪的漕帮子弟!"
云无涯指尖拂过尸体腰间玉牌,突然冷笑:"好个偷天换日。"玉牌翻转,背面赫然刻着钦天监的星纹。最末端的尸体突然睁眼,胸腔炸开,数百只尸蟞如黑云般扑来。
"退!"
血纹匕首划出圆弧,刀光过处,尸蟞群被劲气震成齑粉。云无涯扯下尸体外袍抛入暗河,布料遇水即燃,竟是浸过白磷的"鬼火衣"。火光映出石壁刻字:**沈千机在此诛逆**。
阿箐突然闷哼跪地,耳孔渗出血丝。云无涯并指点她风府穴,触手冰凉——少女后颈己浮现蛛网状青斑。这是声蛊入髓的征兆,唯有以毒攻毒。
"忍住了。"云无涯突然吹响骨笛。凄厉笛声与密道深处的齿轮声共振,阿箐皮肤下的鼓包开始蠕动。当某个尖锐音符炸响时,三只透明蛊虫破体而出,被笛声震碎在青铜壁上。
暗河突然掀起巨浪。
乌篷船在漩涡中解体,露出水下青铜祭台。台面刻着二十八星宿,每处星位都嵌着枚带血的铜钱。云无涯瞳孔收缩——这正是千门失传的"血钱问卜"之术。
当最后一枚铜钱嵌入紫微垣方位,祭台轰然中裂。羊皮卷在机关推动下缓缓升起,卷首朱砂写着:
**沈千机乃守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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