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风裹着冰碴子往领口钻，阿箐望着百丈深渊里那簇暗红，握藤蔓的手又紧三分。那株血薇生在峭壁裂缝中，五瓣花叶形如滴血匕首——正是《千门药典》记载的"以形补形"之物。
"当心阴面青苔。"云无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腰间缠着浸过桐油的麻绳，袖口露出半截青铜罗盘。昨夜星象昭示寅时三刻有地气升腾，正是采撷灵药的最佳时机。
阿箐蹬着凸起岩块向下挪动，忽然嗅到淡淡腥甜。那是血薇特有的蛊惑香气，传说能让采药人产生拥抱深渊的幻觉。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却见花瓣背面密密麻麻布满透明虫卵，随呼吸节奏微微起伏。
"先生，花上有..."话音未落，岩缝突然窜出赤红藤蔓。阿箐旋身避让，发梢仍被削去一缕。断发尚未落地，藤蔓己卷住她脚踝向下猛拽。
云无涯甩出袖中飞爪，精钢利齿卡进岩壁溅起火星。绳索瞬间绷首，阿箐悬在半空摇晃，下方传来鳞片摩擦声——哪里是什么藤蔓，分明是条碗口粗的血鳞蟒！
"别动！"云无涯并指如刀割断主绳，借下坠之势扑向巨蟒七寸。血纹匕首刺入鳞片时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蛇尾横扫将他拍向岩壁。碎石飞溅中，阿箐突然拔出髻中银簪，狠狠刺入自己左臂。
剧痛让意识瞬间清明。她借蟒蛇甩头之力荡向血薇，染血的指尖刚要触及花茎，蛇信己卷住腰肢。千钧一发之际，云无涯将匕首掷向蛇眼，左手结印引动雷诀——这是折损阳寿的禁术。
惊雷劈中蛇首的刹那，阿箐攥住花茎连根拔起。腥臭蛇血喷溅在她脸上，皮肤顿时腾起青烟。巨蟒垂死挣扎撞塌岩壁，两人随着碎石坠向深渊。
"抓紧！"云无涯甩出天蚕丝缠住突出的青铜链。阿箐在空中转身护住怀中血薇，后背重重撞上崖壁。锁链发出刺耳摩擦声，带着两人滑向深渊北侧的古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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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台中央的青铜鼎泛着绿锈，阿箐踉跄着将血薇捣碎。药杵与铜臼碰撞声里，她右脸传来蚂蚁啃噬的麻痒——蛇血开始腐蚀皮肉。
"先敷冰蟾膏..."云无涯话音戛止。少女侧脸腾起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流脓。最可怖的是伤口中钻出细小红虫，竟是血鳞蟒体内的"腐骨蛭"。
阿箐突然轻笑："先生可记得，那年乞巧节您教我易容术？"她将药汁一饮而尽，抄起祭刀剜向烂肉。刀刃过处，半张脸皮连同蛆虫一起脱落，露出森森颧骨。
云无涯扣住她手腕时，刀尖己深入半寸。"我有七成把握。"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疤痕，"当年门主用'移花接木'之术救我，今日..."
"先生的心头血该留给天下。"阿箐突然点他膻中穴，沾血的手指在残破面容上勾画。当最后一笔落在眉心时，溃烂竟奇迹般止住，只是右脸永远留下了蛛网状的猩红纹路。
青铜鼎突然嗡鸣，鼎身浮起血色铭文：**破相者得窥天机**。云无涯瞳孔骤缩——这是千门初代留下的"无相局"，唯有毁容之人能触发机关。
阿箐破碎的面容浮现诡异微笑。她将血薇残瓣按在伤口，哼起幼时学的童谣。音调起伏间，祭台地面浮现二十八星宿图，北斗方位赫然嵌着枚青铜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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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触额生温，内侧刻着细密小字：**无相非相，见众生相**。阿箐戴上瞬间，溃烂的面容竟在光影中恢复如初——却是千人千面的虚影。
"是海市蜃楼。"云无涯指尖穿过幻象，"用蜃珠配合菱花镜，将光线折射..."他突然顿住。少女真容在镜阵中一闪而过，右脸猩红纹路竟与千机盘裂纹一模一样。
阿箐忽然落泪。泪珠坠入铜鼎泛起涟漪，浮现门主临终景象：老人蘸血在她襁褓书写"守局人"三字，却被闪电抹去痕迹。
"当年先生在山洪中捡到我，可曾见过..."她扯开衣领，锁骨下露出火焰形胎记。云无涯怀中罗盘突然狂转，指向皇宫方向——那里藏着钦天监最大的秘密。
风雪更急了。云无涯解下大氅裹住颤抖的少女，将青铜面具覆在她残容上："我会寻回你的笑，就像找回千门失落的'玲珑心法'。"
面具突然收缩贴合，边缘伸出细针刺入穴位。阿箐痛呼声中，云纹从脖颈向脸颊蔓延，最终在伤痕处绽开一朵血薇。云无涯割断一缕白发系在她腕间："以此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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