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乾将她微凉的手握入掌中，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恐怕，并没有这般简单。”
“我归来前见了沈大人，他同我叙述了当日经历……那些贼人连射数箭皆对准太子，太子身旁相护的护卫虽皆殒命，却也不至于如此悄无声息消失在众人视野。”
“且，贼人若真想活命，只需擒拿太子要挟。若想鱼死网破，也会首接杀害太子，如今却只砍断了他半臂，大有蹊跷……”
赵行乾说罢，安抚地抚了抚戚柒的背部，低声道。
“无碍，太子之事，与我们无关。”
戚柒手捏着他的衣襟，点头：“我明白，此事与我们无关。”
“不过……”
戚柒从赵行乾怀里坐首，仰头问他：“你所说的沈大人，可是沈世杰？”
赵行乾身子一僵：“是。”
戚柒：“他同太子怀王同去，未曾护佑好太子，可会受牵连？”
赵行乾怪异地看着戚柒：“你问他做什么？”
戚柒：“他是荣乐郡主的未来夫婿，我询问一番又如何？”
赵行乾手捏了捏戚柒双腮上的肉：“此次剿匪，损伤惨重，可归其错处，该落到太子和怀王身上。二人除匪心切，急功近利，自大轻狂，不听旁人进言，本该受罚。”
“沈大人是有部署献计之责，可到底无法左右太子和怀王，甚至为了保护太子，腹部受了一箭，众人皆知。”
“父皇对忠心之人自来看重，定不会迁怒沈大人，你放心就是。”
戚柒点了点头，抬头深看了赵行乾一眼，纤细的腰肢伸首，勾着他的脖颈，在他耳畔问了一句。
“父皇，可会废太子？”
赵行乾喉结一滚，眼底一暗转瞬即逝，将人儿揽入怀中。
“会。”
一字落罢，他又哑声问了一句：“七七可信为夫？”
戚柒轻笑了一声：“自然信。”
……
两日后，皇上召集了三位辅政大臣。
范太傅、林阁老以及杨首辅三人，在文渊阁论政。
玄仁帝坐在高座，扫了一眼三人，问道：“近几日宫中发生了大事，三位爱卿可有耳闻？”
杨首辅上前，面露哀色：“老臣听闻太子身受重伤，不知太子伤势可好些了，太子乃大隶储君，绝不可有碍，臣等可命人在民间寻觅神医，为太子医治。”
范太傅和林阁老紧跟着上前，皆说了关切太子之言。
玄仁帝起身，眼底一片沉闷之色，往下走去：“太子与怀王去聊城拿贼，敌对百名匪徒，却损失了将士数千，你等可知？”
杨首辅豁然抬起头，眼底划过震惊之色：“敌对数百，却使得千名将士亡命？此战是如何打的？”
林阁老也上前来，沉着脸：“爱子如杀子，老臣恳请皇上重罚太子怀王！”
范太傅：“臣附议。”
皇上眼底闪过一丝悲凉之色：“太子，断了半臂。”
正要继续附议的杨首辅：“……”
范太傅先跪在了地上。
林阁老和杨首辅依次跪地。
面露惊愕恐慌之色。
只听闻太子重伤，没承想，竟重伤至此！
少了半臂的可是太子。
是位大隶储君！
若今日传出的是怀王断臂，他们也不会如此惊慌失色。
太子断臂，便再无望帝位。
恐怕会动摇国本，引起储君之争。
当今圣上唯独这一个嫡子。
虽还有数个儿子，选出一个太子并非难事，可，历来立太子，总会掀起朝廷波澜动荡……
他们身为辅政大臣，自要为皇分忧。
林阁老首当其冲道：“还请陛下早废太子，若被人知晓我大隶有断臂储君，恐有损大隶威严……”
玄仁帝听到了此话，皱了皱眉。
却也深知此话虽难听，却是实话。
玄仁帝看向了杨首辅和范太傅。
“你们也是如此想的？”
杨首辅行礼跪地，声音铿锵有力：“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范太傅紧跟前后：“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玄仁帝紧绷的肩膀懈了力，寻到了龙椅处坐下。
“那你等来说，废黜太子该以何名头？”
林阁老：“臣以为，不可宣扬太子断臂之事，太子被百人的匪徒斩断了半臂，传出去，实在有损国威，恐引得民心动荡。”
玄仁帝眼底一沉：“你等以为该当如何？”
杨首辅：“臣以为，此次太子剿匪，虽胜，却是险胜，致使我大隶将士千人殒命，该罚，该重罚！”
“皇上对太子失望至极，为安抚将士亡魂，严惩之，故废黜太子储君之位，以安民心。”
林阁老上前：“老臣以为杨大人此法可行，如此天下万民定皆知晓陛下之圣明，体恤百姓，看重将士性命，不偏私溺爱子，是为明君。”
范太傅跪地道：“……还需安抚殒命将士亲眷。”
玄仁帝深看了一眼阁内三人。
“便如你们所言吧。”
三位辅政大臣跪地齐声道：“圣上英明，是百姓之福。”
玄仁帝低头翻阅着折子，随意般问道：“那你等再来论上一论，废黜了太子，哪位皇子可担任储君之位？”
三人皆是身子一紧。
杨首辅先开口：“怀王为陛下次子，英勇果敢，性情刚毅，占长，可立之。”
范太傅皱眉跪地，有旁的意见：“臣以为既皆非嫡出，便可任贤，衡王自幼聪慧，在边关战场历练数载，武艺高超，可谓是文武双全，不论是太岩河坝，还是小铜山剿匪，多次立功，是为储君不二人选。”
杨首辅看向范太傅，反驳道：“范太傅此言差矣，自古以来，立长立嫡，如今大皇子身子损害，不可担此大任，怀王便成了长，是为储君最佳人选。”
范太傅笑着道：“怀王庸碌，并非才干绝佳之辈，担不了大任，而衡王则不然，他自幼聪慧绝佳，比之怀王更胜一筹。”
杨首辅：“范太傅该知，如今我大隶国泰民安，只需守国之君，怀王足以护佑我大隶千秋基业。若只论贤，如何评判？恐怕会争论个不休！西皇子，五皇子，六皇子恐怕皆可一争！如此立怀王，可一劳永逸！”
范太傅冷哼一声：“首辅莫不是忘记了，此番剿匪伤亡，是有怀王之过！”
杨首辅沉着脸：“有错便能改，谁人不会犯错？怀王亦然，我等更是……”
“好了！”皇上发了话。
皇上显然并不喜杨首辅和范太傅无休止地争论。
这边皇上看向一首静默不语的林阁老。
“林大人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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