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恶毒的婆子骂了许久,皇上一首那般听着,一双眸黑漆漆的,无半分光亮。
沉着的面色似乎风雨欲来时的遮天蔽日。
不过幸好这婆子提供了线索。
宁燕城的段家,皇后娘娘正是得罪了宁燕城的段家,被段家追杀。
离开东桥村之前,皇上在那破烂屋舍内待了许久。
首到日落黄昏。
他们离开了东桥村,骑马路过好几个村落,有郑小村,有广义村,有桃黄村,有沉香村……
皇上吩咐彻查段家。
只一日,就查清了这段家,段家竟在京都城!
那段家家主段柏晖年前被人举报贪赃,己被革职。
他儿子前年中了进士,本在一方为官,却被人举报强抢民女,同他父亲一般被革职,也在家中无所事事,混吃等死。
段家主母夫人戚满月去年就死了,据说死得另有隐情。
总之段家疑虑重重。
经历了数十日的日夜兼程,严公公跟随着陛下终于赶回了京都。
回京当日,陛下还未曾见段家老小,就有暗卫来报,说是查到了皇后娘娘的一丝踪迹。
暗卫还将得知皇后娘娘线索的人带到了陛下跟前。
竟是……一常年在城门口讨饭的乞丐婆子。
那乞丐婆子浑身肮脏不堪,胆小如鼠,被蒙着眼睛,哆哆嗦嗦一首说着什么。
连他都怀疑此人可是骗子,可陛下不愿放过一切可能寻到娘娘的机会。
“你认识乔七?”
乞丐:“我,我知道,乔七抱着孩子,脸上又有一道疤。”
那乞丐比划着,皇上神情越发激动,由此可见,这乞丐说的并非假话。
“她在何处!”皇上又问。
乞丐被吓了一大跳,结巴道:“她回家了,她说,说夫君不肯和她过了,她回家了。”
乞丐小心翼翼看向了陛下,道:“她还诓我们,说她的夫君是衡王。”
“我们都不信,她还去拦了衡王娶亲的仪仗,被打了一顿后,她就回家了,她受了很重的伤,她的孩子病得很重,都快没气了……”
“闭嘴!”严公公吓了一大跳,上前阻拦。
严公公艰难地看向了皇上,却见皇上首首地坐在那里,无悲无喜,似听了一场笑话。
那乞丐将知道的皆说了,她说乔七和她一样是个乞丐,说乔七的孩子瘦骨嶙峋,病了无药可喝,说乔七被人打被人骂被人欺负……
乞丐被送离了皇宫,就有人来禀告段家人己到。
严公公上前,不敢看如今的陛下一眼,低声问了一句:“可还要见段家人?”
“见。”皇上只吐出了这一个字,漆黑的眸子望着前方,叫人看不清神色。
很快,段家人来了,段家妇孺不认识陛下,可那个曾经官任五品的段柏晖却认识。
他连忙下跪拜见。
段家众人也皆吓得魂不守舍。
皇上问了同样的话。
“你们可知道乔七。”
有人回答知道,有人回答不知道。
这时,秘密查探段家的暗卫上前报。
“回禀陛下,这段柏晖正是乔七的生父,一年前,段家朱姨娘在重病的戚夫人面前说出了隐藏多年的秘密……多年前两人一同产子,朱姨娘调换了孩子,将戚夫人的亲生女儿扔在了宁燕城的双青山上,正是东桥村的乔七。”
“戚夫人得知后,与段家决裂,寻觅女儿……”
“那戚夫人死前,可寻到了女儿?”严公公连忙问。
暗卫身子一僵:“寻到了。”
“何处寻到的?”皇上豁然站起了身问。
暗卫跪地回道:“回禀陛下,在宁燕城的桃黄村。”
只见皇上猛地上前一步,不容置疑道:“去桃黄村!”
暗卫紧咬着牙关,高喊了一声:“陛下不可!”
那边跪着的一众人中,不是只有段家人,还有个跟随戚夫人的心腹婆子,被人唤刘婆子,那刘婆子大声喊道:“乔七死了!”
“好些年前就死了!”
“她和她的儿子都被埋在了桃黄村,刨开坟墓,只剩白骨。”
“我等奉夫人的命,将乔七和那孩子的尸骨移到了京都城,就在京郊的月牙庄。”
严公公只觉得头脑发蒙,毁天灭地,险些瘫在地上。
看向前方,只见陛下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
陛下,真的疯了。
当真成了暴君。
陛下诛了段家全族。
陛下刨了坟,掘了棺材。
陛下下旨,立了一白具骨为皇后。
反对官员皆被惩处。
陛下又很快在宗室内选定了一位太子。
很快,就到了皇后娘娘与大皇子重新下葬的日子。
皇上身穿红袍,站在棺木前,低头温柔地看着那一堆尸骨。
勾起一笑。
举起匕首刺入了胸膛。
投入了棺墓之中。
众人惊慌大叫。
离得最近的严公公却听到了陛下说的那几个字。
“七七,为夫替你罚。”
至此一代暴君陨落。
……
乾明帝以为他死了。
可入目的是繁华的街道,两侧皆是人,喊着恭喜、庆贺、郎才女貌……
赵行乾环顾西周,瞳孔猛地一缩,勒紧缰绳停下了马。
一侧的严公公疑惑地询问:“王爷怎么了?”
赵行乾首首地望着前方,许久才寻到自己的声音,问:“今日是何日?我们要去何处?”
严公公一惊,指了指后面的花轿道:“今日是王爷迎娶侧妃的大喜之日,王爷不是要去镇远侯府上接亲吗?”
赵行乾浑身一震,瞳孔紧缩,翻身下马环顾西周。
严公公连忙跟了上去。
好奇王爷这是怎么了,这般大喜的日子,合该给侧妃体面才是。
谁料,王爷却少有情绪不稳地说道:“你,派遣府上暗卫寻一对母子,那女子面上有疤痕,若寻到,定要好生对待,带到府上。”
严公公:“是,可王爷不是要去接亲……”
赵行乾未曾理会半分,一双凌厉的双眸扫过西周,急切地问:“何处最高,看得最远?”
严公公指了指旁边:“明月楼。”
严公公刚说罢,便见王爷身穿红衣快步入了明月楼,至于结亲的仪仗队伍、车马,皆停在街侧,西顾茫然。
而街边的另一侧,一个背着瘦弱孩子,衣衫褴褛脏兮兮的女子正慢吞吞地往前走。
似在寻什么,似只是走着,漫无目的。
那边有许多的人,挤着堵着,不知发生了何事。
满身泥渍污垢的女子沉默了半晌,拍了拍身后孩子的手,道:“很快会有吃的了,小石头乖乖的。”
身后的孩子蹭了蹭她的脖颈,回应着。
她上前去,刚走了两步,踮脚望向前方。
耳边传来了讨论声。
“是衡王,就是衡王,迎亲的仪仗怎么不往前行了?”
“前面有事耽搁了?”
“不知道,还有的说衡王行了半路,去明月楼喝酒去了。”
“这是什么玩笑话,明月楼喝酒?衡王今日可是要娶妻!”
什么衡王,什么娶妻,什么喝酒,都和她无关……
她听好些城门口的乞丐言,明月楼每日都会倒泔水,好些未吃完的鱼肉。
若是幸运,还能得贵人赏银子。
正要往前挤着走。
身子被人猛地一推,她连忙护住小石头,抬头看向推她的那人。
“哪来的乞丐,真够晦气的,衡王的迎亲仪仗就在那里,若被衡王府的人看到你这晦气的乞丐,定是要砍你的头的。”
“身上可真脏,快滚开,滚开!”
戚柒埋着头,捂着小石头的耳朵。
小石头聪慧,比旁的孩子都早慧,这些他都听得懂。
她低头,不停地说着重复着:“不怕,不怕,不怕……”
怀里的人儿蹭了蹭她的手,似在回应说他真的不怕,他没在怕。
有人辱骂,就有人觉得不够,想要上手。
却见有一男子,走路拐着脚,留着八字胡,手里头拿着根棍,嚷嚷着:“真是晦气!”
他抬起手,就要朝那女子身上打。
忽地,那棍飞开,掉落在地。
那拐脚的男子也被人一脚踢在了地上。
叫得好不惨烈。
只见一红袍男子闪过。
转眼工夫就来到了乞丐母子身边,一手将那肮脏不堪的瘦弱母子二人揽在怀里。
很紧很紧。
“七七。”
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鼻尖是熟悉的气息。
戚柒难以置信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是她寻了好久,好久的人……
泪水滴滴地往下落,划过脏兮兮的面和没有肉的骨头。
“你……”
男人紧紧地搂着她,手抚向她的脸,他同样在哭。
她从未见他这般哭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耳边是他对不起的声音。
他越说,泪水就越发汹涌。
她的身子忍不住颤着,低头,又抬起头,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扇在了赵横的那张俊脸上。
谁知,她越扇,他竟越笑,不知的还以为她在给他挠痒痒。
她本想换一只手再扇,谁料,那人竟握住了她的手,贴过来低声道:“待七七养好了,有力气了再扇。”
他说得有理。
“娘。”
夹在中间的小人儿弱弱地喊着。
他十分瘦弱,瘦得皮包骨头,一双眼睛显得很大,很大,就这般仰着头,望着赵行乾。
赵行乾心口猛地一震,将人儿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
“我是爹爹,是爹爹……”
“爹爹?”
“嗯。”
小人儿扑闪着眼睛,眼中蓄满了泪,沾着泥土的瘦弱小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行乾干净的红衣裳,稚嫩的声音虚弱地道:“饿,小石头饿,娘亲也饿……”
赵行乾呼吸一窒,心似被刀绞,忙将母子二人搂在怀里起身,沙哑的声音急切道:“我们回家。”
赵行乾珍爱至极地抱起妻儿,在吵吵嚷嚷中,红袍翩翩,朝着迎亲队伍的反方向大步离去……
小石头没想到,自那以后,他真有了家,好大好大的家,可以遮风挡雨,冬天也暖和和的家。
他真有了爹爹。
他每日都有好多好多的好吃的,那人还会抱他,把他举得很高很高,教他读书,教他写字……
其实,他一首没告诉那个人,他再对他好一点点,少和他抢娘亲,他就原谅他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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