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不知孙女只是怀王的妾吗？可妾也是皇家的妾，也是旁人无法比较的，若是她的好倩儿再争气些，给怀王生下儿子，说不一定还能被封为侧妃，便也算得上皇家的儿媳了。
她能不想让倩儿当王妃吗？她家家世不好，她家若是家世再好些，她儿官职再大些，依着孙女的容貌，便是王妃也当得了。
她正想着如今帮孙女筹谋，如何得怀王宠爱，而今，竟忽然又多了个孙女，是个己然成了王妃的孙女！
是她段家的血脉，是她儿子的亲生孩儿，是她的嫡亲孙女啊！
“当真！衡王妃当真是那孩子？”
段柏晖点头，一脸喜意道：“十有八九是。”
段老夫人乐呵地首跺脚：“天佑我段家，天佑我家啊！”
说罢，段老夫人似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睁，晃了晃儿子的胳膊：“你可有去认亲？她原是被谁家收养的，到时候你可要好生与她解释，只说她当初是弄丢的。”
“就同那孩子说，是戚满月，皆是戚满月那个贱妇嫌她不是儿子，故而偷龙转凤，丢弃了她。”
段柏晖身子僵了僵，扶住了激动的母亲，在一旁张了张嘴，却没能插上话，等段老夫人把话说完，他才开口解释道：“是戚家，她就是戚满月寻回的女儿，戚满月瞒着我们，谎称她是养女，故意不让我家与她相认。”
段老夫人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声音都拔高了：“什么！你说什么，戚满月？戚家？那个养女？”
“你可是想错了？她那个养女怎会真是那孩子？”
段柏晖使劲点了点头，将自己方才所想的说了出来：“……若那孩子不是，戚满月怎会如此平静？怕是会让我家都给那孩子陪葬……”
段老夫人听了儿子说了一番话，脸面紧绷，神情更是认同，跟着点了点头：“你思虑得没错，那孩子定然是你的女儿，戚满月定是知晓了他和衡王的情谊，这才千方百计阻止我们相认。”
“我上次就见了那孩子，也觉得长相和戚满月很是相像，本以为是错觉，没想到啊，我们竟皆被她戚满月给诓了！”
段柏晖眼神暗了暗：“母亲说得是。”
段老夫人抓紧了一旁儿子的胳膊，眼含热泪：“孩子啊，你可一定要认回那孩子，莫要让她流落了，她总是你的女儿，我的嫡亲孙女啊，从前我就时常梦到她，总是血脉至亲，如何也是分割不了的。”
“戚满月定是瞒着她真相呢，她是个好命的，若是得知了我家因为戚满月沦落成了这样，她当然也会于心不忍，能帮衬你这个父亲的。”
段柏晖：“儿也是这样想的，她总是我的孩子，便是再怨我，也是我的骨肉啊，天底下哪里有孩子真的责怪父亲的？”
段老夫人：“我儿说得对！”
一旁听着的段若舒也是跳了出来，凑到父亲和祖父中间：“若真如此，她堂堂一个王妃，定也会扶持咱家，扶持我与父亲吧。”
段老夫人笑眯眯地拍了拍段若舒肥胖的脸：“那是自然，你可是他的哥哥，她若是在戚家，上无兄弟，下无姐妹，无人帮衬，只是自己一人，若是知道了自己还有个哥哥和妹妹，她定会珍惜的。”
段若舒小眼睛一亮：“真的？她不会怪我们？”
段老夫人哼了哼：“还能有假？你且等着吧，若非是我们，她怎会有那么一场造化，怎会和落难的衡王相遇？要知道人之命数，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从前，哪来的她往后，如今的衡王妃之位。”
“她是该谢我们的。”
段若舒跟着点了点头：“祖母说得极是。”
段老夫人：“你知道就好，等着富贵吧，若她不肯认我们，便等着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吧。”
一旁早听傻眼的郭婷兰：“……”
衡王妃该谢段家？血脉情谊？回到段家？
她是越听越迷糊，只觉得祖母公爹是在说笑。
若是她被家中人设计抛弃，流落在外，日日吃苦受累，往后便是靠本事有了好日子，飞黄腾达了，也绝不会轻易原谅。
倘若不报复回去都是心善的。
公爹，祖母，夫君都是疯了不成？怎会以为堂堂衡王妃会回到段家，会扶持段家，扶持夫君？
他们，可都是衡王妃的仇人！
朱姨娘更是设计险些杀了她，便是公爹也在得知她死后，只当作无事发生，祖母更是与朱姨娘谋和之人……
一家人如此心狠手辣，不顾骨肉亲情害了人，还想让那个被害的人轻易原谅，他们是疯了不成？
郭婷兰低头，怔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的手从前细腻光滑，从未曾做过什么粗活，如今却要伺候全家人。
便是从前低她一等的朱姨娘都摆起了婆婆的架子，将自己当成了主子，享受她的侍奉。
她嫁的明明是戚家的富贵，是戚满月的富贵，可如今呢？戚家和段家断绝了关系，她跟着日日吃苦受累，艰难度日。夫君无能荒淫，现如今手里头没有银钱，便想法子从她这里讨要所剩无几的嫁妆，去吃酒耍混。
一家上下，老的要她伺候，小的要她疼爱，公爹的钱财更是不够，家中的支出多数要她补贴。
若是再久些，她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人又妄图攀附衡王府，得罪衡王妃，她看他们是走投无路，穷怕了这才如此痴心妄想。
可谈何容易？戚满月那般痛恨段家，恐怕不久后就要对付段家，她从前恐怕还会忌惮公爹的官身，可如今有女儿衡王妃，女婿衡王殿下倚仗着，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公爹一个小小的七品官，随一个王爷拿捏。
她呢？她如今到底在做什么？干不完的活、伺候不够的人、粗糙了的手和快要被坑没了的嫁妆……她如今何尝不是第二个戚满月？
她不！她才不要当什么戚满月，她要活，要好好地活，远离这疯癫的一家子……
郭婷兰紧紧地拽着手，被掐得红肿了仍旧不肯放手。
目光从祖母脸上艰难地移到公爹、段若舒和朱姨娘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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