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姨娘眼底闪过讽刺，咬着牙开口。
“衡王大婚，皇上皇后各位娘娘皆去了衡王府观礼，如此盛大！若你知晓后去到戚家闹，必然闹得人尽皆知，倘若你惹怒了皇上皇后，我们段家还如何在京都立足？”
“若是皇上怪罪，或是衡王怪罪，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官，怕是也保不住了……”
“况且，衡王妃也并非表哥的骨血，她不过是戚满月认的女儿……”
朱姨娘一番话后，段柏晖脸色发紫，双手握拳似憋着一口怒气。
朱姨娘试探地拉着段柏晖的手，道：“这几日一首未曾寻到机会同表哥说，如今表哥知晓了，便也该想想，衡王府我等惹不起。即便往后表哥成了三品大官，位列首辅，恐怕也拿衡王没办法，我们便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去招惹戚家，更别去招惹戚满月可好？”
本以为段柏晖是被她说服了，谁知，段柏晖似猛然想起了什么，弯下腰狠狠地抓住了朱姨娘的肩膀：“当初你是如何处理那孩子的，她当真死了？你不是曾说将那孩子抛在了山上，那孩子是不是还没死？”
朱姨娘紧绷着的脸色越发难堪，咬了咬牙道：“那孩子本就先天不足，刚抱到山上便断了气。”
段柏晖脸色发黑，微微松开，忽地想到了什么，猛地又拽紧：“不对！不可能，孩子定然没死，那孩子一定还活着，说不一定，就是如今的衡王妃，定是，一定就是！”
朱姨娘埋下了头：“表哥，我知你心疼那孩子，可那孩子的确是死了。”
段柏晖：“她不可能死，若她死了，戚满月就不会轻易离开宁燕城回到京都，若戚满月没寻到孩子，她便是将宁燕城绝地三尺，也要寻到那孩子的尸体！若她寻到了，定会大病一场，或将女儿的尸骨带在身边，绝不会似现在这般，回到京都城安生度日，风生水起地做起了生意，还越活越好。”
段柏晖越说越兴奋：“因为她寻到了孩子，所以才会这般急不可耐地回到了京都，急于和我撇清关系，才会没当即处死你，为她的孩子报仇，才会只是谩骂了我几句，并未和我同归于尽……”
“那孩子……定是衡王妃！她是我的女儿，是我段柏晖的亲生女儿！”
朱姨娘瘫在地上，有些泄了力，浑身冷汗首冒，望着那来回踱步，兴奋不己的段柏晖。
她怕的就是如今， 若他得知了衡王妃是他的女儿，表哥定会想尽办法去衡王府认亲，到了那时，他为了讨好衡王，讨好衡王妃，第一个被牵扯出去的就是她。
他本就是个冷心肠的人，为了官职，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舍弃。
他不喜多事，即便她弄死了她的女儿，他也不过是罚了她一场，看似对她有情，实则他也认同，若他儿子为嫡长，是一件好事。
可如今出息的是戚满月的女儿，他为了拉拢衡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戚满月还没来杀她，他定第一个将她害死邀功。
若真如此，她苦心筹谋的一切，便全都完了。
越想，朱姨娘越胆战心惊，浑身发凉，便是动都难动。
“表哥，你万不能冲动行事，若你到衡王府认亲，衡王若是责怪了你，我们便全都完了。”朱姨娘扒拉着起身，抓住了段柏晖的衣裳。
段柏晖满脸的厌恶之色：“刁妇！胡说什么？我乃衡王妃的父亲，是她的亲生父亲，骨肉血亲，她怎会真的与我过不去？”
“晖儿，什么过不去？”
只见外头来了人，乃是段老夫人连同身侧搀扶着她的孙媳妇郭婷兰，另一侧正是孙儿段若舒。
段若舒如今常在家中，无甚消遣，便人也胖了不少，本就不大的眼睛，显得越发狭长，眯着不仔细看，是看不到他的神情的，走起路来，一呼一吸中，声响很大。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郭婷兰，她本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当初若不是看段家实在富贵，戚满月又是从京都嫁来此地的，乃是宁燕城少有的富贵殷实户，她也不会费尽心思早早地勾.引了段若舒，携子嫁了过来。
如今的郭婷兰，清瘦了好些，面黄肌瘦，头发凌乱，一看就是刚做过活的模样，许是饭都吃不饱，全都入了段若舒的肚子里。
看到了母亲儿子来，段柏晖先厌弃地看了肥胖的段若舒一眼，随后将目光对向了母亲，满脸兴奋地开口说道：“母亲可知，戚满月所生的那个女儿没死，活得好好的？”
段老夫人一个皱眉：“什么？她还活着？她那般小被丢在山上，不是说早没气了吗？”
段柏晖才不管什么有没有气，他是满面红光，上前了一步，扶住了母亲的胳膊，开口说道：“她如今可是富贵得很，成了衡王妃！”
本是皱着眉，百思不解的段老夫人猛地一愣，反握住了儿子的手，脸都在发颤：“你说什么？晖儿你说什么，她是谁？”
段柏晖：“衡王妃！前几日刚与衡王成亲的衡王妃，富贵无比，是皇上的儿媳，乃皇亲国戚！”
段老夫人呼吸急促，连脸都跟着变红了：“那岂不是，岂不是我们同当今皇上成了真亲家？”
这让她想起来前几日倩儿被抬入怀王府时，她家满面荣光，有邻里来庆贺，好些奉承的人说：“瞧瞧，都是入了怀王府了，虽是妾，没什么名分，可若是你这孙女能生个一男半女出来，便是真正的皇孙了。”
有人跟着奉承了她好些话：“可不就是，你家也算是和皇家成了亲家，往后若是富贵了，可甭忘记我们这些街坊西邻啊。”
却也有人没把她放在眼里，说些酸话：“圣上的亲家？诸位怕不是忘了，妾也不过是奴才，谁家没有一个妾，若家中妾的娘家人说与我家为亲家，我是要打她几板子赶她走的，家中可容不得如此不安分的妾。”
“妾啊，不过是奴才，比奴才高些，有吃有喝，旁的哪里说得准？”
“人啊，总要有自知之明，若是想得太远，恐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得不偿失，被安个侮辱皇室，胡言乱语的罪过……”
“奴才是奴才，主子是主子，可不能胡乱说……”
“同皇上论得上亲家的，也就只有皇后和那些王妃了。”
想她那日是好好地送孙女出门，听了隔壁巧大娘的一番话，便彻底没了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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