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和鸿胪寺的人来催了好几次,朱瞻基才放陈文达和朱佶离开。在二人走后,朱瞻基写了一封信,让张勇派人连夜送到应天鸡鸣寺那里交呈给皇上。
滁州驿距离应天并没有多远,别看朱瞻基走了半天,那是因为他随行人员多,走的慢。若是快马加鞭,从滁州驿到应天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
信送到的时候,朱棣正在跟姚广孝聊天。
姚广孝那个烦呦,自打朱棣住进鸡鸣寺,天天不是拉着他下棋,就是拉着他聊天,从早上到晚上,一刻不得停。
王彦把信送到朱棣面前,朱棣接了过来,从信封里掏出信纸来,快速读完。
“这猴崽子。”朱棣不屑的哼了一声,“长这么大,第一次开口跟我要官,就要个这么小的官。”说完,把信丢给姚广孝,“老和尚,你看看,这猴崽子只开口要了一个百户,芝麻大一个官儿,就是替朱能家那小子要的。”
然后,朱棣转头看向王彦:“你去跟太子爷说一声,就说滁州千户所的千户朱佶,大孙大婚后,调太孙亲兵卫队百户……不,千户。”然后一琢磨,“不不不不,还是百户吧,这事儿你让他记着办就行,别忘了。”
王彦刚要走,被朱棣喊住:“明儿再去,这会儿宫门都下钥了,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他顿了顿,继续笑着摇头道,“再说了,依老大的性格,你这会儿去找他,他晚上不睡觉也得把事儿办完了,不然他睡不踏实。大半夜的,别折腾他了,免得我大孙子回来,又得埋怨我不心疼他爹。”
等王彦退下以后,朱棣又凑到姚广孝身边,眼里里带着一分得意:“老和尚,你说我这一步安排的妙不妙?”
姚广孝慢悠悠地捋了捋胡须:“怕是见到朱佶的第一刻起,太孙就知道皇上的用意了。”
朱能家族嫡庶之争,完全就是一个皇室将来斗争的镜像投射。朱瞻基很聪明,他能看出这一点来也很是正常。
朱棣哈哈大笑,然后原地坐下来,伸手指向姚广孝:“哈哈哈哈……老和尚,我告诉你,我就要让他知道,我这个当爷爷的一番苦心。”
然后,朱棣捋着胡子,脸上的表情也变的凝重。
“怎么,皇上目的不是达到了么?”察觉到朱棣的变化,姚广孝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朱棣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目光低垂,陷入了沉思。姚广孝就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一阵子,朱棣将双手摊开放在自己面前,像是在喃喃自语。
“爷爷己经满手是血了,孙子,千万要干干净净的。”
……
永乐十二年十一月初五,皇太孙朱瞻基抵达中都凤阳。
次日,朱瞻基前往高墙。
说实话,朱瞻基前世看历史记载,说明朝有一种特别可怕的监狱叫做“高墙”,专门用来关押特殊的犯人。而这些特殊的犯人,基本上都是犯了错的各位藩王、郡王等宗室。许多人说,明朝的王爷宁愿自杀,也不愿意被关在高墙里。
就比如历史上,朱元璋的七世孙、归善王朱当冱被控告谋反,明武宗朱厚照下令将他流放。归善王朱当冱来到流放的目的之后,问别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别人告诉他,这里就是高墙。
然后,归善王朱当冱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还有嘉靖年间,徽王朱载埨因为犯错,被嘉靖皇帝下令送到高墙。结果呢,嘉靖皇帝的圣旨赶到,徽王朱载埨先一剑砍死了自己的爱妾,然后自己找个绳子上吊了。据说,这位兄台,是整个大明朝里,朱元璋后代中唯二记载的上吊的朱家男人。至于另一位是谁,嘿嘿,我不说。
说实话,朱瞻基一首很好奇,这个高墙是什么样子的。是一个西西方方、高大城墙围起来的空间?然后高墙里的犯人们每天风吹日晒?
朱瞻基坐在马车里,他还正在琢磨呢,马车己经停了下来了。
张勇的声音传进马车里:“殿下,高墙己经到了。”
朱瞻基闻讯,撩开马车门帘,一眼看到的是那高耸的城墙,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墙头隐约可见持刀巡视的甲士,城楼下,褐色的城门紧闭,门外站着一个青衣太监,带着众人恭恭敬敬的下跪。
“高墙守备太监石英,参见太孙殿下。”
这里说话很有学问,石英说的是“参见”太孙,而不是“恭迎”太孙。
朱瞻基缓步走下马车,一首走到石英面前几步远:“石公公不必多礼,孤今日来此,不过是随意看看。”
石英连忙叩首:“太孙殿下亲临,乃高墙之幸,臣等自当尽心侍奉。”说完这话,石英缓缓起身,又侧身让开了道路,躬身为朱瞻基引路:“请太孙殿下入内视察。”
朱瞻基点点头,他也想好好看看这所谓的高墙究竟是什么模样。
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朱瞻基重新回到马车上,慢慢穿过城门,驶出门洞。他撩开马车一侧的窗帘,打量着高墙内的样子。
原来,所谓的高墙,就是一座小城。被高耸的城墙围起来的,是一处又一处的院子;院子里有数间小平房,院子外都有锦衣卫把守,而院子与院子之间的道路也不停的有军士在来回巡逻。
不,这里只是像一座小城。
朱瞻基突然察觉到,自从他的马车进入高墙的那一刻起,他耳边能听到的声音,只有马车的车辕压过青石板道路的声音,还有随行卫队的马蹄声,以及盔甲铁片相互摩擦碰撞的声音。
哦,对,还有那些来回巡逻军士的脚步声。
这座城里的人,好像都不会说话。
朱瞻基放下一侧的马车窗帘,然后又跑到马车另一侧,将这一侧的窗帘掀开。
还是很安静,没人说话。
朱瞻基明白了,为什么他感觉这里像一座城,却又不是一座城。
这里没有市井的喧哗,没有孩童的嬉闹,甚至没有囚徒的哀嚎。
因为这里没有“人”的声音。
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殿下。”石英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前边,便是建庶人的院落了。”
朱瞻基从马车里慢慢探出身体来,然后一抬头,看见前方是一处相比较其他院子而言,更小、更破落的院子。
院墙斑驳,墙角生着青苔。
院门上挂的铜锁,都己经生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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