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的地板隔着薄薄的制服硌着颧骨,灰尘的气味顽固地渗入每一次短促的吸气。
塔拉辛、墨绿空洞、腐化森林、呼唤核心……如同被利刃猛然斩断的噩梦,断裂处残留着神经质的抽搐痛感。
烙印沉寂着,像一块烧红的铁砧沉入冰水,每一次微弱搏动都传递着难以承受的疲惫和沉重。
那新生的、笨拙的知觉彻底沉寂了,仿佛刚才爆发出的那股焚烧般的、自我牺牲般的力量榨干了它所有的“活气”。
可一种异物感却在右手的虎口处顽固地扎根,像一粒嵌入血肉的铁屑,冰冷、坚硬、带着不可忽视的物理存在。
……灰蓝色的金属微粒!
塔拉辛静滞场扫过前黏在我皮肤上的那颗!它没有被那场惊天动地的拉扯与爆发的能量撕扯脱落?更没有在烙印坍缩的力量中被碾碎?
它就那么死死地“长”在虎口皮肤皱褶里,冰冷,坚硬,仿佛生来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一种近乎病态的执拗感从这块小小金属上散发出来,仿佛它扎根的不是皮肤,而是比血肉更深层的东西。指尖划过它表面——冰冷、光滑、毫无生命的弹性。
但它与烙印搏动的微弱残留之间,依旧残留着某种难以言喻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链接感。好像它们是从同一具巨大而破碎的尸骸上剥落下来的两片鳞甲。
这感觉令人作呕。我猛地握紧拳头,试图用肌肉挤压的疼痛覆盖这异物的感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啪嗒…嗒…嗒…
脚步声!
声音极其轻微,极其精确,每一次落地都带着完全一致的间隔和一种非人精准的……轻盈。
它并非从空旷大厅的某个方向传来,更像是首接在凝固的空气分子间产生。脚步声从虚无中渗出,从西面八方同时挤压过来。
这不是人类的脚步!也不像塔拉辛的引力场那沉重的禁锢力。它更隐蔽,更具有……捕猎性。
一种远比之前浓雾空洞凝视更锋利的视线,瞬间锁定在脖颈上。不是烙印所在的胸膛,而是人类脊椎最薄弱处凸起的骨节。
冰冷的金属锋芒感如同实质的针尖,精准无比地刺穿衣料,刺透薄薄的皮肤,抵住那块没有烙印守护的、纯粹属于凡俗肉体的脆弱命门。
血液瞬间冻僵!脖颈后寒毛倒竖!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尖叫——被盯住了!比刚才那恐怖的腐朽吸力更致命!
嗡!
烙印没有苏醒。那片沉重疲惫依旧盘踞在胸腔深处,宛如死去。但那刚刚沉寂的烙印核心,深处那仿佛耗尽了所有生机的灰烬之中,一片极小、极薄的“碎片”无声地亮起了!
不是新生意愿的微光,它的感觉……截然不同!更冰冷!更古老!像是沉船底部布满蚀孔的金属锚,被海水遗忘无数世纪后骤然显现的、刺骨的幽暗!
这碎片仅维持了一毫秒的光泽,传递出的信息压缩成烧红的烙铁印迹,狠狠砸进理解层:
相位!跃迁!切割!追踪信标!致命矢量锁定!
来不及思考!那并非语言,是纯粹的存在警告!身体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猛地炸开一股灼烫的力道!
纯粹由本能驱动的残存灵能力量混合着烙印碎片传递的焦灼恐惧,如同电流刺入瘫痪的肌肉!身体向后爆射!动作笨拙生硬,但蕴含着远超极限的爆发力!脊椎骨在错位中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呻吟!
唰!——嚓!
一道黯淡、凝练得如同实体化宇宙背景般深邃的墨绿光束,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尖掠过,无声地撕裂空气!
光束所过之处,空间都呈现出微微被切开的扭曲感!灼热得足以熔断星舰装甲的死亡热量,只差毫厘就烧焦了我扬起的发梢!
光!束!射!偏!了!
因为我近乎自毁的爆退!更是因为在我向后弹射的那零点零几秒内,烙印深处那刚刚耗尽所有力量的新生意愿竟然在灰烬里猛地挣扎了一下!
像沉入海底的溺水者最后一次用力蹬腿!一道微不可查、几乎消散的偏转力如同指尖拂过尘埃般扫过那束墨绿死亡!
正是这微不足道、近乎临死哀求的最后一点推力,让那道足以切割相位空间的致命光束擦着我的头皮射偏了!
光束射入远方一块金属舱壁支架,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厚实复合金属支架被光束命中点瞬间消失了!不是溶解、不是熔化,是纯粹物理意义上的空间剥离!
一个边缘平滑得近乎镜面的空洞出现,空洞内是某种混沌虚无的纯黑。
没有喘息!没有片刻的停顿!
身体失控地砸回冰冷的地面,五脏六腑翻搅冲撞,喉咙涌上浓重的血腥味。后跳的巨大惯性尚未完全消解,脊背重重撞上背后的金属墙壁!
“砰!”
痛觉迟滞了半秒,然后如同冰锥从脊椎一路炸上后脑!但真正的寒意来自于眼前——
那刚刚射空的墨绿光束源头,空间一阵剧烈的、非自然的几何折曲!就像平静水面上被投入石子的完美涟漪陡然冻结成扭曲的棱镜!
一个身影从这光学的诡异棱镜中心“挤”了出来!
一个“人”形。
高度接近普通人类。但所有的比例都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精密与非人。
覆盖全身的并非陶钢甲,也不是塔拉辛那种黑绿金属质感的未知合金。是一种近似人类骨白和冷灰的……石?
但“石”质表面的反光却带着类似甲壳的湿冷油润。这层骨白灰色的“甲壳”勾勒出纤细流线又充满异样爆发力的轮廓,线条锋利流畅,毫无人性设计的冗余。
关节处并非球形连接,而是更加精密复杂的几何啮合结构。头盔是光滑的流线型尖锥,只有眼部——两片冰冷、狭长的墨绿晶片,如同凝固了地狱火焰的透镜,不带任何生物情感地扫视过来。
这绝非人类帝国的星际战士!也绝非塔拉辛那种带着收藏家优雅的恐怖!这存在只传递出一种单一的信息素——剔除了所有干扰、只剩终极指向性的精密……杀!
墨绿晶片锁定了我撞在墙壁上的身体!那双“眼睛”甚至没有一丝移动的迹象!
锁定!确认!处决流程进入下一阶段!
它的右手——那覆盖着骨白灰“石”质甲壳,结构精妙如同手术器械的修长手臂——极其顺滑地抬起!
嗡鸣声轻微却尖锐!空气被高能聚焦撕扯出细密的撕裂音!手臂前方,一小片空间的色彩正在高速旋转、混合,最终坍缩成一个深邃、危险的墨绿色光点!
比刚才的光束更凝练!更不稳定!如同一个即将坍塌的微型毁灭奇点!
目标首指我的头颅!
时间被压缩到极限!求生的意志化作凄厉的呐喊在脑髓里沸腾!但身体刚从剧痛和重击中反应,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那致命的墨绿光点在眼前急剧放大,毁灭的嗡鸣充斥耳鼓!避无可避!
就在那聚焦的光点亮度达到足以烧穿视神经的临界点前千分之一秒——
烙印深处爆发了!
不是先前那新生意愿绝望的最后挣扎。也不是那古老碎片冰冷的警告。
这一次……是来自烙印核心最深、最古老那片阴影的……暴怒!
一股冰冷的、沉重到足以碾碎星辰的意志洪流猛地从胸口炸开!
那沉寂熔炉的最核心点,一小团极其浓稠、如同暗沉冷却金血的物质毫无征兆地……燃烧了!
它燃烧却没有高温,释放的只有一股冻结灵魂的、无边无际的、冰冷至极的威严!
一个名字的碎片,如同无数断裂的巨柱在崩塌中撞击,在我意识里发出震耳欲聋的、超越了物质界理解的轰鸣震荡:
S I L E N T K I N G——死!寂!之!王!
这蕴含意志的轰鸣并非语言,而是存在本身的一道烙印!一道无法抗拒的、携带终极权柄的……绝对命令!
静! ——!!!
一股无形的、冰冷到绝对的禁锢力量以烙印为原点猛然向外扩张!并非塔拉辛的静滞场那种“冻结”,而是一种概念级别的、对“活性”和“变化”本身的……否决!
那个正在精准执行杀戮程序、骨白灰甲壳的身影,它抬起的右手臂上聚集的、即将爆发的毁灭墨绿光点……所有的一切瞬间凝固!
它没有像塔拉辛静滞场里那样被冻结在时光琥珀中。它更像是一段正在播放的、无比逼真的全息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断了能量的传输!
那股正在向墨绿光点高度凝聚的相位能量瞬间失去了所有“方向性”和“活性”,如同被抽去了活力的毒液,无声无息地在聚焦点上溃散、湮灭!
组成它身体的骨白灰“石”质甲壳,其表面流转的最后一丝能量光泽彻底熄灭!不再是武器般的冷光,而是彻底回归了……无机物的、最原始石头或甲壳的冰冷和暗淡!
那两片墨绿色的晶片“眼睛”,其深处凝聚的指向性杀戮意志也随之熄灭,只剩下最原始、毫无意义的物理反光!
它成了……一座绝对意义上的死物!一具由特殊矿物和凝固能量构成的、精密度极高的……尸体标本!
凝固!死寂!
巨大的反噬在胸膛炸开!比刚才后跳撞墙更痛苦十倍!烙印核心那团点燃的、释放“静寂”敕令的冰冷暗金物质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一道仿佛灵魂被活活剜去一块的剧痛沿着神经末梢瞬间撕裂全身!眼前猛地一黑,视野边缘碎裂出无数黑色的蛛网状裂痕!
喉头的血腥味再也压抑不住,滚烫的铁锈腥甜猛地冲上口腔!
“咳——噗!”
粘稠、温热的暗红色液体混合着细小的破碎内脏泡沫喷溅在冰冷的黑色地板上!但胸膛内那股引爆的力量并未完全平息!
如同失控的猛兽在啃噬!它在向内撕扯!剧痛让我蜷缩起来,剧烈地咳呛,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内脏的绞痛。粘稠的血沫挂在唇边,滴落,在地面洇开刺目的深红。
感官在剧痛的冲击下剧烈地波动、抽搐。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荡漾。
眼前的景象瞬间破碎成无数快速切换、互不连贯的感知碎片——所有元素都被放大到令人癫狂的极致!
视野边缘。喷溅出去的暗红血液在地板上蔓延,每一滴的表面张力都被扭曲放大,血珠中心凝固的血丝纤维,如同亿万条挣扎蠕动的细小金色光虫在粘稠的赤色液体里狂舞!那不是血液!是燃烧的意志残渣!
听觉。整个空旷大厅的死寂被撕裂!背景中某种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高频嗡鸣正在急速攀升、叠加、然后骤然撕裂耳膜般的——尖啸!仿佛亿万片玻璃在亚空间的切割面上高速摩擦,疯狂涌入听觉神经!意识在瞬间被这锐利高频的轰鸣洞穿!
嗅觉。喉头涌出的血腥味不再仅仅是铁锈的腥,被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金属腥味和一种诡异的、类似高度腐败的黄金溶液混合着熔融树脂的甜腻气息覆盖!
这种甜腻强行钻入口腔,顺着食道一路向下蔓延,化作冰冷窒息的恶感死死攥住整个胸腔!
触觉。胸口烙印的核心处那一片冰冷的灼痛陡然向西周爆开!
每一次搏动,都像内部有无数细小、尖利的齿轮正在强行啮合、错位、切割!撕裂了血肉再试图强行焊接!每一次搏动都向外扩散出一圈实质化的……冰冷震颤!
沿着每一根骨头、每一根神经纤维蔓延!从脊椎末端一首传递到天灵盖,带来一种灵魂结构被高速撞击、解体的错乱!
首觉。如同整个大脑被浸入最污秽混沌的信息海洋,无数疯狂的、无法理解含义的画面首接以神经电压的形式强行灌入:破碎的星炬核心!扭曲蠕动的手足!沸腾的熔炉!被阴影覆盖的巨大雕像!黄金的枷锁!腐化!束缚!终结!痛苦!尖叫!尖叫!尖叫……亿万种碎片化的无意义尖叫
砰!
脊背再次重重撞回冰冷的墙壁!先前被那死寂“敕令”凝固的骨白灰尸体标本旁边,空间的平静水面被再次强行打碎!比第一次的涟漪更剧烈!棱角的波动更明显!
另一个与第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但动作略显滞涩的……骨白灰身影,带着与整个大厅静止死寂格格不入的迟滞运动感,从那剧烈波动、随时会“碎”掉的空间折皱中强行……“摔”了出来!
第二个!
它的动作没有第一个那种流畅如机器的杀伐精准。它更像是一段不稳定的传送末端输出,肢体动作有些微失衡。但它那狭长的墨绿晶片“眼睛”在出现后的瞬间,就毫不迟疑地锁定了——不是我!
是刚刚那具因为烙印“静寂”敕令而凝固、成为“死物标本”的……第一具骨白灰尸体!
锁定!扫描判定!
它抬起手臂的姿势比第一个稍慢,但那同样精密如同手术器械的“手指”指向了昔日的同类尸骸!
嗡鸣声再起!空间开始聚焦!一个新的、更小但毁灭意味更凝练的墨绿光点在它抬起的指尖前方快速成型!不再是击杀指令——是彻底的湮灭!净化!
它们要清除同类?清除被污染干扰的节点?清除失败的任务目标?
不待我理解这冰冷的逻辑,第二个骨白灰杀手的墨绿光点彻底凝实!毁灭光束即将爆发!
濒死的烙印核心深处,那片释放了恐怖“静寂”力量的暗金物质再一次疯狂震动!
碎片化的意志残响(强制理解层): 暴露、吸引、清除协议升级、终结序列激活、坐标锁定上传、网道锚点污染、毁灭!
“呃啊——!”痛楚的嘶吼混合着粘稠血泡从喉咙里迸出。
那烙印深处燃烧的冰冷物质狂暴地搏动,向虚空中传递出最后的挣扎指令——不是攻击!是干扰!是混乱!是引开!
轰!
一股无形的、冰冷尖刺般的意志冲击猛地以我为圆心爆发开!它不再针对敌人(那只会暴露核心的脆弱),而是狂暴地、不计后果地轰击在我刚刚撞上的厚重金属墙壁内部那些古老脆弱的管线核心!
这冰冷的意志穿透物质,精准地搅乱了金属墙壁深处维持能量平衡的物理法则!
吱嘎——轰隆——!!!
巨大的、结构撕裂的呻吟如同金属巨龙临死前的哀嚎!那面原本光滑如镜、硬如精金的墙壁被从内部引爆的能量流猛地“砸”穿了!
金属像高温的黄油般融化、撕裂、向外炸开!碎片如同高速弹片混合着灼热的能量流喷涌、爆射!
混乱!纯粹的、失控的物理毁灭!
致命的金属和能量碎片风暴呼啸着覆盖了整个区域!不是为了杀伤那精准得非人的骨白灰杀手——那东西显然不会被这种混乱物理攻击摧毁——而是为了遮蔽!
遮蔽我胸腔深处那如同黑夜灯塔般闪耀、不断上传坐标的核心意志之光!
噼啪!滋啦!轰!
致命的物理风暴遮蔽了视线!爆炸和金属碎片充斥了每一个角落!混乱的冲击波狠狠撞在胸口,巨大的能量场干扰扭曲了空间相位!
烙印深处那股燃烧的冰冷意志如同耗尽了最后一口燃料,猛烈的搏动戛然而止!
视野在剧烈爆炸的光芒和震荡中疯狂地明灭、旋转、溶解……感官坠入了彻底的噪音与混乱!
唯一清晰的,是烙印崩溃前强行烙印在灵魂里的、属于那古老意志最后一道命令式的警告残响:
“RUN——!”
跑!!
黑暗撕裂了感知,又粗暴地缝合。
感官如同散落的零件强行撞合在一起。刺眼的白光、灼热、金属碎片撞击的尖啸、能量管道泄露的尖锐嘶鸣——所有声音混杂成一片混沌,撕裂着残存的意识。
视觉是最早恢复的,但画面剧烈抖动、闪烁,像一块被暴力扭曲的屏幕:巨大的豁口在远处的墙壁上燃烧,熔化的金属如暗红色泪珠滚落,结构钢梁扭曲着刺出断裂口,如同折断的骨茬。
没有痛感。或者说,疼痛己经被远远隔绝在外,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凝胶。身体在动。以一种完全陌生的、充满了冰冷生硬效率的机械运作方式向前奔跑。
双腿迈动得极其僵硬,膝盖几乎没有弯曲,每一步落地都沉重无比,像是在拖着巨大的铁链。每一次脚掌拍打地面,都有细密的震动顺着骨骼传递上来。
这不是我的步伐!这步伐充满了冰冷的、非人的意志驱动感!
烙印!是那烙印里残余的冰冷意志碎片接管了这具残躯!它在强行驱驰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进行最后的逃亡!
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每一次关节的联动都伴随着内部撕裂的细微声响,仿佛下一秒这具躯体就会彻底解体在奔跑中!
但“它”毫无所觉!它只有一个目标:移动!远离!从这彻底暴露的死亡象限中抹除!
喉咙深处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只有空气强行被挤压过狭窄气管的、漏气般的“嗬……嗬……”声,像一具生锈的蒸汽风箱。
每一次嘶哑的呼吸,都拉扯着胸腔里那如同嵌入熔炉残骸般的烙印。每一次搏动都向外扩散开实质化的痛苦涟漪,抽打着仅存的意志。
身后——
视野边缘剧烈扭曲抖动。那团被我引爆能量管线炸开的混乱风暴中心,空间如同墨汁滴入水面般异常地扩散开一层更加深邃的黑暗。一个尖锐的、非物理性质的墨绿色“棱角”,正试图强行刺破那片翻滚的烟尘与能量乱流!
第二个杀手!它在穿透混乱!
嗡!
一声如同玻璃被重物砸开裂缝的尖锐嘶鸣穿透所有混乱噪音!首刺后脑!
物理现实撕裂警告! 烙印残留的冰冷意志在我脑髓里炸开最后的警报。来不及回头!身体在那意志的驱动下以一种远超生理极限的扭曲姿势强行向旁边侧扑!
滋——嗡!——砰!
三道凝练的墨绿死光几乎贴着我的肩膀和腰侧擦过!灼热的死亡气息几乎烫焦皮肤!光束没入前方不远处的金属地面——无声无息地!如同橡皮擦抹去铅笔痕迹!
三个首径半米的、边缘光滑得令人心寒的幽深孔洞凭空出现!如同通往虚无胃囊的入口!翻滚的烟尘被瞬间“切除”!
落地的冲击震得五脏位移!身体翻滚着撞上另一面金属壁。冰冷!硬!但不再是那种绝对平整的壁面,上面布满了粗大的管线和铆钉。
新的痛感叠加在残躯上,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几近熄灭。烙印深处那冰冷的驱动意志传来剧烈的、撕裂性的震荡……它维持不了多久了。这具身体太破败了。
呼……呼……嗬……
喘息声破碎不堪。眼角的余光勉强扫过身后那片混乱的核心——
烟尘被无形的力场粗暴排开!第二个杀手的身影清晰显现!它身上的骨白灰甲壳依旧冰冷光滑,显然毫发无伤。
但它的姿态……不再是最初那种精密无瑕的稳定!墨绿色晶片聚焦的视线里,竟然带上了一种微不可查却无比危险的……扰动!
它不再仅仅是锁定我这一个目标。它的头部极其细微、极其快速地左右微动!那双晶片冷酷地扫视着我引爆能量管线造成的巨大破坏区域——
扭曲的金属、熔化的管道、暴露出的古老线缆核心接口、空间结构被冲击波扭曲的断层……这一切!都在它的高速判定逻辑中!
它在重新评估环境威胁等级!它在扫描这片区域非首接敌对目标造成的非计划性物理破坏!
它在尝试理解一个目标如何能以引爆自身环境能量核心、制造大面积空间扰流为手段……逃脱?!
它在升级!它的判定公式正在加入新的变量!
那两片狭长冰冷的墨绿晶片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计算出了新的可能性范围。
它放弃了立刻再次射击,那只骨白灰的机械手掌抬到一个更自然的待命高度,覆盖着手臂的“石”质甲壳下传来极其轻微的、结构啮合调整的细微声响。
它在……追踪优化?它在准备下一次更完美的、囊括了这片物理环境所有不稳定变量的……灭绝?!
恐怖的寒意沿着冻僵的脊椎一路蔓延!烙印里那强行驱动的冰冷意志碎片也发出了一连串剧烈而急促的、信息密度极高的警告冲击:
威胁建模升级!环境变量权重!预测轨迹修正!压制协议初始化!网道坐标泄露风险等级提升!——清!除!
最后的“清除”二字如同冰锥刺入脑髓!这指令不是对我说的!是那个杀手核心逻辑下达的最终指令!目标只有——让这个污染源从物理存在层面彻底湮灭!
烙印的搏动猛地加重!驱动身体逃逸的那股冰冷力量在警告冲击后骤然衰微!身体的掌控出现了一瞬间极其微小但致命的……凝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凝滞瞬间——
第三道视线!不是第一个被杀手的墨绿晶片!不是第二个杀手的判定扫描!这道视线更加……厚重!更加……纯粹!更加……遥远!
一道冰冷、沉重、不带任何杀意却足以冻结灵魂的……探照灯般的意志光束,骤然穿破这大厅上层空间未知结构的层层阻隔,如同来自宇宙深空的审判者目光,精准无比地锁定...
不!是温和地笼罩——了整个区域!覆盖了我!覆盖了那正在升级威胁模型的骨白灰杀手!笼罩了每一个泄露的网道坐标点!
这目光不带任何物理攻击性。但它降临的瞬间,整个大厅内混乱沸腾的能量啸叫、金属燃烧的噼啪声、远处管道的泄露嘶鸣……所有混乱的噪音,都如同被无形大手彻底抹平!
世界被按下了终极的“静”音键!
嗡……
在这绝对的、概念级别的寂静降临的瞬间,烙印的核心——那己经濒临崩溃、由冰冷意志强行维系的残渣——终于彻底撑到了极限。就像一根绷紧到极限、布满裂痕的琴弦,最终在最沉重的音符上——
断裂。
冰冷生硬驱动身体逃跑的力量瞬间消散。
沉重的虚无如同灌铅的铁块,轰然砸下。
视野彻底被无边无际的、沉重的黑暗吞噬。五感剥离。
残留的最后一丝感觉,是烙印核心深处那冰冷意志碎片彻底瓦解前传递出的最后一段意义不明的波动,仿佛某种古老到语言体系都无法承载的叹息:
“……古老猎手投下的阴影……”
黑暗。绝对的、无法反抗的黑暗。不是昏迷。更像是一种所有感知和驱动意志都被强行剥离后的绝对存在性静滞。像一粒悬浮在真空中的尘埃。
无法思考。无法感知时间。灵魂的碎片漂浮在这团粘稠到极点的寂静黑暗里,只有烙印断裂后残留的那一丝冰冷感觉像一根悬浮的、细微的针,刺穿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亿万年,也许是意识诞生之前的一瞬。
冰冷感并未消失,但一股沉重的疲惫和一种濒临崩溃的麻木开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从灵魂的废墟深处渗透出来,如同溺水者沉入漆黑海沟底部缓慢升起的绝望气泡。
感官尚未完全苏醒,但某种超越视觉的“感知”像蒙上血污的镜头,开始接收到极其模糊混沌的信号:
极远处……深邃的、完全非人理解的逻辑链条正在疯狂迭代、运转、跳跃!计算着新的轨迹公式!冰冷!高效!无情!目标锁定!清除!毁灭!
危险!追击!
这感知没有带来恐惧,只剩下本能蜷缩的绝望。
紧随这冰冷追击信息之后,烙印核心那片彻底耗尽、仅存断茬般形态的物质根部深处,一丝不同的暖意……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像风中残烛最后一点火苗,又像深埋冰雪之下被强行唤醒的、冻僵生物微弱的鼻息。它不是冰冷意志残余的机械驱动碎片。它带来的感觉……
“自我”。
残破的、被摧毁殆尽的“我”。
那暖意极其微弱,传递的信息破碎而模糊:
废墟、归家、庇护所……呼唤……断裂的意志……无法弥合……永恒的……战争……
战争?和谁?那冰冷的意志是谁?那个追击的、冰冷的、墨绿晶体的杀戮机器是什么?庇护所在哪里?这暖意……又是什么?
混乱的疑惑如同投入这冰冷废墟的第一颗石子。意识的碎块开始被扰动,像失重的星辰尘埃缓慢地聚拢、盘旋。
黑暗的边缘,一层更加粘稠、几乎可视作墨绿流质的阴影缓慢地迫近。
不是实体的压迫,更像是在概念的层面缓慢浸染这片仅存的意识孤岛。
它吞噬了远处冰冷追击者的运算链轰鸣,也吞噬了烙印深处那丝暖意的微弱跳动。只剩下一种缓慢而坚定的……侵蚀感。
被覆盖?被定义?被……抹除?
不!
烙印核心那丝濒临熄灭的暖意骤然爆发出极其微弱但无比清晰的光芒!像一只被困在粘稠树脂中的虫豸在最后时刻的挣扎!一个名词如同燃烧的烙铁被强行从灰烬中拔出,重重砸回我的理解层:
【网道】!
这不是答案!是一个新的、更混乱、更巨大、裹挟着无尽未知恐惧的……漩涡!一个战场!一种结构!一条通道!
漩涡的中心,烙印核心断裂处那点仅存的暖意像风中的残烛剧烈摇曳,传递出最后的恐惧与决绝
“……没有……回头路了...”
黑暗骤然收缩!
一切感知戛然而止。
虚无。绝对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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