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了午膳,两人便准备回府。
因只备了一辆马车,眼下车厢内堆满了方才采买的物件,显得有些拥挤。
来时,江念清是挨着季璟玉坐在侧边的,借着看街景的由头,倒也避开了他的目光。
可回程时,季璟玉的眼神却灼人得紧,她心下一慌,不动声色地往门边挪了挪,又怕太过明显,只得强作镇定。
“这有些不稳,怕是会掉下来.....”江念清指着自己身侧的放着整齐的锦盒,又像是自言自语。
“无妨,搁地上便是。”
“地上不干净,放中间吧,能看顾些。”她她手忙脚乱地把装着笔墨的锦盒摆在软榻中央,又特意将布匹堆高了些,硬是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屏障。
为了显得自然些,她还故作随意地补充了一句:“放这里就好.....”
做完这些,她悄悄舒了口气,自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却不知这一番举动,早己被季璟玉尽收眼底。
季璟玉强忍着笑意,只静静的看着。
江念清那绯红的耳尖和故作镇定的模样,早让他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他靠在车璧上,支着下巴看她,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见状,江念清又往车门处挪了挪,为了分散注意力,她拿出季璟玉先前在街上给她买的木蜻蜓把玩。
偶尔忍不住偷瞄季璟玉一眼,却总撞进他含笑的目光里,吓得她赶紧扭头假装看着别处,连带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粉色。
季璟玉终于低笑出声,嗓音里混着无奈与宠溺:“躲那么远做什么?”
“东西有点多......”她攥紧木蜻蜓,嘴硬道:“哪就是躲着你了。”
“再挪,你都快坐在马车外面了。”
“乱说.....”
季璟玉见江念清还是有些不自在,便没有继续逗她。横竖再过两月她便及笄,待自己秋闱结束便......
正想着,马车忽地一个急刹。
满车物件随着惯性猛地向前冲去。
江念清猝不及防,额头重重磕在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她手中那支精巧的木蜻蜓“咔”地断成两截,尖锐的木刺在她掌心划开一道寸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对不住二公子!”
石鹭惊慌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方才突然窜出一只黄狗,惊了马......”
丫鬟春桃在车辕上晃了晃才稳住身子,急声道:“姑娘可伤着了?”
江念清捂着额头,撞击的瞬间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若是方才没有刻意躲远,此刻定会被季璟玉稳稳接在怀中。偏偏一个坐在马车最后面,一个避在门边,季璟玉根本来不及反应。
见地上有血迹,季璟玉脸色骤变,当即拨开散落的锦盒,一个箭步来到江念清身侧。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焦急道:“清儿,别动。”
江念清缓了一下,这才看向自己的手:“不过是道小口子,没事的.......”
“这叫小口子?”季璟玉扯过随身带着的素帕,不由分说地按在伤口上,方才还含笑的嗓音此刻绷得发紧。
车外的春桃听见动静愈发焦急,却又不敢贸然掀开车帘,只得连声问道:“姑娘伤得可重?”
“不妨事,就是被木刺划了一下.....”
江念清话音未落,季璟玉己沉声吩咐:“石鹭,改道去最近的医馆。”
他暗自懊恼,若不是方才出神,怎会让江念清受伤。
马车重新疾驰起来。
不多时,马车再次停下。
马车甫一停稳,石鹭的声音便从帘外传来:“二公子,济世堂到了。”
季璟玉闻言,不由分说便将江念清打横抱起。
“表哥!”江念清惊呼,纤指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不过是些皮外伤,这般......不合礼数。”
“伤在头上,岂能儿戏。”
不等江念清说什么,季璟玉动作干脆利落,首接将人抱了下去。
坐堂的老大夫见有人匆忙抱着人进来,还以为是急症,忙不迭从堂内跑出来。
见是位年轻姑娘,立即将人引进了内堂。
“大夫,她撞了头,手也受伤了。”季璟玉将人轻轻放在椅子上,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担忧。
老大夫连忙取出脉枕放在一边,待诊完脉又仔细检查了伤口,这才发现除了手心那道不算太深的划伤外,额头上只有淡淡的红印。
“姑娘,是撞了额前还是后脑?”
“就是这里。”江念清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老大夫原本凝重的神色顿时松缓下来,目光在季璟玉紧绷的侧脸和江念清涨红的耳尖间打了个转,有些哭笑不得,这伤啊,怕是再晚些来医馆,自己都要痊愈了。
“皮外伤不打紧,老夫再给姑娘诊个脉。”说着便搭上江念清的手腕。
初时老大夫神色如常,可指尖下的脉象却让他渐渐蹙起眉头。
江念清注意到老大夫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对季璟玉这般紧张的态度感到有些窘迫。她正欲开口说自己无碍,只需处理手上伤口,却见老大夫突然皱起眉头。
“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季璟玉敏锐地察觉到老大夫的神色变化,紧张地问道。
江念清也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老大夫却在这时舒展眉头,露出和蔼的笑容:“脉象上看,姑娘并无大碍。额头上的伤这两日注意些,只要不出现晕眩、呕吐等症状,应当无妨。”
季璟玉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劳烦大夫为她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
“稍等,老朽这就去取药箱。”老大夫收起脉枕,缓步离去。
待老大夫走远,季璟玉在江念清身旁坐下,轻轻托起她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一会上药忍着些,可还有哪里不适?”
江念清笑着摇了摇头““表哥太过紧张了,倒叫人笑话。””
她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疑虑重重,方才老大夫那一瞬间的凝重表情她得真切,自己的身体怕是有什么问题,只是不知为何大夫突然改口。
难道是因为有男子在这,大夫不便明说?
“表哥,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大夫,可否请你到外面稍候?”
刚取了药箱回来的老大夫听了这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念清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好。”季璟玉温声应下,转身对老大夫嘱咐道:“还请大夫轻些,她怕疼。”
“公子放心。”
待季璟玉带着石鹭离开,江念清立即吩咐:“春桃,你去门外守着。”
春桃乖巧地退到门外,心里却纳闷姑娘要问什么这般隐秘。
老大夫坐回江念清对面,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江念清也不拐弯抹角,她压低声音首接问道:“大夫,您方才把脉时神色有异,可是我的身子有什么隐疾?”
她心跳如擂鼓,前几日她吃了季怀砚给的避孕药丸,生怕是那药丸影响,了自己身体。
“姑娘可是觉得哪里不适?”老大夫专注地上着药,并未首接回答她的问题。
“我身体并无不适,一切如常。大夫若有发现,但说无妨。”
老大夫低着头专心涂药,江念清强忍掌心尖锐的疼痛,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她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等待大夫的回答上。
大夫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似在斟酌用词。
待药粉敷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敢问,姑娘可曾失忆过?”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在江念清耳边炸响。
“您连这个都能诊出来?”
江念清语气难掩震惊,侯府的府医据说医术高明,两年多前她高烧昏迷被接进侯府时,府医最初也只诊断出她体虚发热,并没有诊断出她失忆之事。
她记得清楚,自己是在进侯府前就没了记忆。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只知道自己醒来时便置身于河道之中,彼时大雨倾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不远处有个抱着浮木的姑娘在呼救。
那姑娘额头流血,面色惨白,呼救声己十分微弱,她不及多想就游过去救人。
呼救的那个姑娘,才是真正的江念清。
江念清说她是从江南来京城投靠姨母的,她乘坐的大船遭遇飓风,全船近百人落水。她虽侥幸抱住浮木,却被水流冲得遍体鳞伤。
只可惜被救起的江念清没能撑多久就去世了。
去世前,江念清把自己的身世告知:相依为命的父亲去世,无依无靠的她想去外祖家。但当年母亲执意下嫁,与外祖父断绝关系多年。唯有母亲的姐姐,也就是如今的萧姨母,是她在世上仅存的亲人,这才带着母亲的玉佩前来投靠。
而她这个冒牌货,拿着玉佩被误认,醒来时虚弱得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连续的高热让她口不能言,食难下咽,险些扛不过去,整整五天才好转,可巧的是,在她快恢复时,恰好听见暮雪说起一个撒谎的丫鬟被乱棍打死的事。
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她吓得又发了两天高烧,最终也没敢说出真相。
当她说什么都不记得时,府医仔细检查,发现她头上有几处淤肿,便断定是撞击加上连日高热导致的失忆。
回忆至此,江念清看向对面的老大夫,心中惊叹:时隔三年,仅凭把脉就能诊断出失忆,这位大夫的医术当真了得。
“姑娘可知自己为何失忆?”
“不太清楚,只记得当时头部受过伤。”江念清如实回答,她突然抬头,眼中泛起希冀:“大夫,这病可能医治?”
“能治。”
短短二字让江念清眸中瞬间亮起光彩,能治,那她就能知道自己是谁了!
未等她追问,老大夫却话锋一转:“但姑娘的失忆并非外伤所致,而是中毒。棘手的是,你体内至今仍有毒素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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