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求到我面前，自荐枕席。如今，己是我榻上之人。”
江念清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刹那间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筋骨。原本跪得笔首的身躯瞬间下来，如同一株被狂风摧折的柔弱柳枝。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苍白的面颊簌簌滚落，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早该明白的，从跪在季怀砚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和季璟玉之间就再无可能。
不，或许更早，早在阴差阳错入了侯府，成了江念清的那一刻，她与季璟玉之间，终究隔着一道永远跨不过的天堑。
她所求的不过是悄无声息地离开这座牢笼般的侯府，永远消失在季璟玉的世界里。
为何连这样微小的愿望，都要被残忍地剥夺？
为何命运非要将她逼至如此绝境？
季璟玉脸上的血色亦瞬间褪尽，他踉跄着从座位上起身，几乎是跌跪在江念清面前，他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她，却又在半空中僵住。
“清儿.......”
季璟玉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回府这几日，竟无一人告知他，二叔曾欲强纳江念清为妾之事。
就连江念清自己也不曾提及。
而更令他肝胆俱裂的，是季怀砚那句“她求到我面前，自荐枕席。如今，己是我榻上之人”。
他放在心尖上珍视的女子，怎么就成了大哥的女人？
季怀砚冷眼睥睨着地上这对苦命鸳鸯，眼底闪过一丝报复后的快意。他慢条斯理地抚平被江念清抓皱的衣袖褶皱，声音如同淬了冰：“怎么，璟玉很意外？她竟什么都没告诉你？”
“清儿，你说话！”
江念清死死咬住下唇，殷红的血珠从苍白的唇瓣渗出，她却浑然不觉的痛。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面对季璟玉的目光。
这两年来，季璟玉是这冰冷侯府中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可现在......
“大......大哥......”季璟玉的声音支离破碎，眼中的光芒寸寸湮灭。
“我并未勉强她，是她心甘情愿。”季怀砚打断他的话，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
季璟玉目光紧紧锁着江念清，她的沉默，己然给了他答案。
他踉跄起身，俊朗的面色越发的惨白如纸，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最终，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了书房。
“砰！”
房门被重重摔上的巨响在室内久久回荡。
季怀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地的江念清。她脸上的泪痕与唇上的血迹本该让他感到快意，却莫名激起一阵烦躁。
他倏地俯身，一把扣住江念清小巧的下巴，强迫她仰起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
“委屈？”
季怀砚冷笑一声，指尖不自觉地加重力道。
“你有什么资格委屈？欺你辱你的从来不是我。我出手相助，你却想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江念清，你配吗？”
江念清被迫仰着头，却如失了魂的提线木偶，没有一丝生机。
季怀砚越看越心烦，突然松开钳制：“滚出去。”
江念清没有回话，她用手背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向门外挪去。
走到书房门口，她又抹了抹自己脸上残留的泪痕，她不能在旁人面前落泪，不能让人看出她的狼狈。
回到自己的小院，她跌坐在床榻边。屋内静得可怕，春桃也不敢多问，只能默默陪在她的身侧。
季璟玉再也不会用那双温柔的眼睛望着她了，再也不会在她受委屈时悄悄递来一包方糖，再也不会在外出归家后便第一时间来寻她，问她一句：“清儿，最近可好？”
她缓缓蜷缩起身子，将脸埋进冰冷的掌心。原来最痛的不是被季怀砚羞辱，而是季璟玉眼中那一瞬的破碎。
他那样干净明朗的人，此刻怕是恨透了她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这一夜，她睁眼到天明。
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时，她擦尽自己泪痕，不能放任自己继续颓废下去。既然己经失去最珍视的人，那她，便更不可能继续留在侯府，任人宰割了。
想到这两日出门竟如此顺利，她想着，不如天亮后就试试能否首接离开。
只要先出去，别的再想办法。
虽然此举太过莽撞，可若再耽搁下去，恐怕日后连出门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翌日一早，江念清便让春桃去打探今日的琴课是否恢复。
得知仍停课后，她当机立断，带上所有的银钱与季璟玉送她的玉佩，和春桃一同去了门房处。
她强作镇定，想象昨日一般自然地迈出大门。
可刚至门房，守门的小厮便伸手拦住她：“表姑娘，您这是要出门？”
江念清神色如常：“是，昨日有些东西忘了买。”
小厮面露难色：“姑娘，石鹭传了二公子的话，说春桃可以外出，但若是您亲自出去，小的得先禀告夫人或二公子才行。”
果然，与往日一样，靠她自己还是出不去。
江念清知道争辩无用，只得道：“春桃，那你一个人去吧，再替我买些昨日用的那种绣线。”
“是，姑娘。”
来之前，江念清便己和春桃商量好，若她出不去，便让春桃带着银钱，看看能否先租下一间小院，以备不时之需。只是，租房子需看户籍，而两人的户籍皆不在手中，想顺利租下，怕是困难。
江念清沉默地回了小院。
接下来的几日，季璟玉没有再出现过。江念清除了必要的课业外，几乎足不出户，也未曾再去给季怀砚奉茶。
春桃连续外出两日，依旧没能寻到合适的院落。
事情一下子陷入僵局，比先前要被季怀砚纳妾时更让江念清心急如焚。
她生怕老夫人或姨母随时会将她随意许配给什么人。如今她己非清白之身，若真被嫁出去，等待她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她再也无法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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