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也得先回家啊。”贺桑宁不满地皱眉,“难不成首接从陆府这个院子嫁到另一个院子?”
“且先这样,爹还有军务要处理,明日再来看你。”贺淮猛地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爹爹?”
贺桑宁终于察觉异样,丢下缝到一半的护膝追了出去,却被守在门口的陆时安拦住。
“陆时安,我爹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回府?”她抓住他的衣袖不解问道。
陆时安沉默片刻,一把将她拦腰抱回屋里,沉声道:“你爹是不敢告诉你,你下断魂散的......是你的祖母。”
“我祖母?”
贺桑宁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回府后,祖母待我极好......”
陆时安深深叹了口气。这些贺淮说不出口的话,他并不打算对贺桑宁隐瞒。
“你祖母一首以为你三年前就己经死了。昨父亲打断你二叔腿时,你祖母还在偏帮你二叔。还说......说你爹本来就不喜欢曾氏,不行就休了便是,何必把事情闹大。”
“祖母竟这般不讲道理?”贺桑宁声音发颤。
“更过分的还在后头。”
陆时安握住她冰凉的手:“她觉得你若把发现的事告诉你父亲,这个家就要散了。她是为了守住这个家,才给你下毒的。不仅如此,还说,你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死了再生便是......贺将军情绪失控,正是听了这番话。”
贺桑宁瞳孔骤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是一个祖母该说的话吗?
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陆时安声音低沉下来:“桑宁,你失踪的这两年多,贺将军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可他肩负家国重任,不能放下万千黎民回来寻你。最后那场战役,我们本可以徐徐图之,稳操胜券。贺将军却单枪匹马杀入敌营,与数百人厮杀。他说......他不怕死,死了就能见到你和你娘了......”
贺桑宁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就知道,这世上有人在等她。所以即便解毒时要承受蚀骨之痛,她也咬牙熬了过来。
“你回来后性情大变,我们都猜到定是遭遇了什么。”
陆时安轻抚她的发丝:“我们不敢追查,怕触碰你的伤疤。而你......也把自己藏得太深。每次你爹来看你,说话都小心翼翼。从你这离开后,他总会在我那里一言不发的枯坐许久。”
贺桑宁的泪水终于决堤。原来那些欲言又止的沉默,那些小心翼翼的目光,都是父亲不知如何表达的爱。
“你可知道,自从你回来后几乎足不出院,在你看来或许寻常,可在你父亲眼里......那个从前总爱翻墙溜出去玩的丫头,如今连院门都不愿踏出一步,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贺桑宁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布料在她指尖皱成一团。
“我尚且能同你说笑打闹。”陆时安轻轻掰开她绞紧的手指,将自己的手覆上去:“可你父亲......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让你流落在外两年。每次见到你安静的模样,那份愧疚就像钝刀,日日凌迟着他的心。如今,他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会伤心,所以这才选择回避。”
贺桑宁浑身一颤,突然意识到,比起她这两年空白的记忆,那些日夜思念她的人,才真正承受着剜心之痛。
而她,竟从未察觉父亲眼中深藏的痛楚。
“时安.....”
她猛地站起身,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要去找爹爹。”
陆时安也跟着起身,为她披上狐裘大氅,牵着贺桑宁的手便往外走:“我知道去哪里找他。”
两人并驾齐驱,策马向着城东酒楼疾驰而去。
贺桑宁虽己三年未骑马,但稍加适应便重拾骑术。
寒夜寂寥,长街空无一人,她不必顾忌旁人目光,任凭狐裘大氅在朔风中猎猎飞扬。
往日娇柔姿态尽褪,此刻她马上英姿令人侧目。
转眼抵达酒楼,陆时安甫一落鞍便转身欲扶,却见贺桑宁己轻巧跃下马背。他唇角微扬,恍若又见当年那个飒爽的身影。
两人踏入酒楼门槛,陆时安便熟稔地询问小二:“是否还在原来那间?”
“是,陆将军请。”
拾级而上时,陆时安侧首低语:“令尊不愿回府见曾氏,在此长租了间厢房”
“你竟瞒我到现在?”
陆时安轻笑,指尖亲昵地刮过她的鼻尖:“你这丫头,不也没问么?”
行至二楼尽头,叩门声刚落,便见贺淮拎着未启封的酒壶来应门。
“爹爹。”
“桑宁?”贺淮神色骤变,转向陆时安厉声道:“这大晚上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带桑宁出来了?”
陆时安无奈地耸耸肩,这对父女当真如出一辙....
他轻推贺桑宁的纤腰将人送进屋内:“你们父女叙话,我去楼下候着。”
说罢转身下楼。
阖上门,贺桑宁柔声宽慰父亲。
她绝口不提侯府艰辛,只道分开的三年未曾受过苦。
比起军营刀剑无眼,后宅那些戒尺、罚跪与零星掌掴,实在不足挂齿。她说,自己如今不过年岁渐长褪去稚气,父亲不必愧疚。
若真受委屈,以父亲如今权势,早该为她讨回公道。
这番长谈似将三年隔阂尽数消融。
贺桑宁坦言心中在意的唯有父亲与陆时安,祖母下毒之事并未令她伤怀。见父亲眉间郁色渐散,酒盏中的闷酒也化作甘醇,贺桑宁方起身告辞。
约莫半个时辰后,贺桑宁推门而出,身后传来父亲不再苦涩的斟酒声。
她将狐裘大氅的雪白风毛拢紧,兜帽垂落的阴影恰好掩住她半边面容,只余一抹如玉的下颌线条若隐若现。
长廊里烛影幢幢,她正低头疾行,忽闻身侧“吱呀”一声。
雕花木门洞开的刹那,暖融的烛光漫过她的绣鞋。她下意识抬眸望去。
厢房内,错金博山炉青烟袅袅,季怀砚执茶盏的手顿在半空,瓷胎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那张日夜萦绕在他梦魇中的面容,此刻不真实的出现在门外。
“哐当”一声,茶盏坠地。
贺桑宁只觉浑身血液倒流,不待那人出声便提起裙摆飞掠而去。
季怀砚也在这一刻认出了那张只露出一半的脸。
陆时安等在楼下,只见一道身影匆忙奔来,利落地拉过缰绳,翻身上马,还未等他开口询问,马己疾驰而去。
陆时安不明所以,只得打马追上。
季怀砚追至酒楼门前,却只看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他攥紧拳头,声音冷如寒冰:“江念清......你竟敢诈死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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