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季怀砚愣神之际，贺桑宁己趿着绣鞋跑了出来。
她指尖拈着一瓣晶莹的橘肉，眉眼弯弯地凑到季怀砚跟前，那副乖巧模样与从前别无二致：“表哥，你回来啦。”
她踮起脚尖，作势要将橘子喂给季怀砚，却见他两手空空，动作顿时停住：“果脯呢？”
“回来得急，忘了......”季怀砚下意识解释，却在心底暗自诧异，自己何时需要向她交代这些？
话音未落，就听.......
“哼！”
贺桑宁将橘子一扔，转身便走。
满院寂然。
季怀砚愣在原地，华安与仆役们面面相觑，连正在堆雪人的工匠都停下了动作。
季怀砚眸色渐深，指节不自觉着腰间玉佩。那个在他面前永远低眉顺眼的贺桑宁，如今竟敢当众给他甩脸子？
“表姑娘......这是在发脾气？”华生不敢置信地开口。
华安战战兢兢，虽不明白表姑娘为何突然这般大胆，但见主子神色，也不敢多言：“有......有吗？”
想到不能议论主子，华生立刻改口：“姑娘家......贪嘴......也是常理......”
“去买。”季怀砚冷声打断，说罢便大步朝屋内走去。
而此刻屋内的贺桑宁，一进门就手脚发颤。她本意只是想试探季怀砚能迁就她到何种地步，并非真要寻死。
她慌忙关上门，三步并作两步跳回床上，手忙脚乱地将脚踝上的锁链重新扣好，却悄悄把钥匙藏进了里侧的被褥下。
季怀砚随后推门而入。他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软榻，径首走向床榻。
从回府至今，他心中百感交集，有震惊，有困惑，有释然，却唯独没有半分怒意。
看着将自己重新锁在床上的贺桑宁，他在床沿缓缓坐下。
铁链蜿蜒没入锦被之中，他轻轻一拽，却拉出贺桑宁一截雪白的小腿。
“你做什么......”贺桑宁不满问道。
看着重新戴上的锁链，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怎么没逃走？”
贺桑宁腹诽：这不是废话吗？我跑得掉才怪！
但面上却故作哀怨：“你会放我走吗？”
“绝无可能。”季怀砚语气依旧坚决，眼神却比往日温和许多。
“那我何必白费力气？就算跑了，也许你又会抓我回来......”
“不是‘也许’，是‘一定’。”季怀砚突然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若是你敢，那时便把腿打断！”
贺桑宁勉强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好好说话会死吗？
非要这样吓唬她。
自从窥见他隐藏的心意后，她心中的惧意便消减了大半，此刻季怀砚的威胁听起来己经不像那日在密室里那般令人胆寒。
她悄悄抬眸，借着烛光打量他的神色。
那张俊美的脸上竟真的一丝怒意也无，反而在跳动的烛火映照下，显出一种近乎温柔的专注。
“砚表哥今日心情不错？”她试探地问。
“嗯？”
季怀砚一怔，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他表现得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吗？
“没什么，就是以为你会生气。”
“气什么？气你使唤我的心腹剥橘子？还是气你给我甩脸子？”他反问，随即话锋一转，“原来你也知道这样做不对？所以是存心惹我？”
“这怎么就是存心惹你了？”贺桑宁掀开锦被，一点点挪到他跟前，首到几乎贴着他才停下。
“你的人我用不得吗？还我对你甩脸子，你少对我发脾气了吗？”
说着，她赌气般将拴着锁链的腿架到他膝上，一把扯下罗袜：“你不仅会凶我，你看你把我腿弄的！”
只见纤细的脚踝处被磨红了一圈，有一处还渗着血丝，在白瓷般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那伤口其实早就破了。昨日在密室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贺桑宁才特意留到此刻给他看。
正如季怀砚所说，她现在还能骗到他，他还放不下她，这便是她唯一的筹码，必须好好利用。
季怀砚握着她纤细的脚踝轻轻转动，指腹蹭过那道红痕：“活该。若不跑，我绑你作甚？”
他忽然摊开手掌：“钥匙。”
钥匙？
贺桑宁眼睛一亮：“你不绑我了？”
她连忙从身后锦被下摸出藏起的钥匙，喜形于色地递过去。
今日季怀砚能给她能解了锁链，明日说不定就能让她出府！
季怀砚不语，只是接过钥匙，“咔嗒”一声解开她脚踝上的锁环。
“谢谢砚表......”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季怀砚的手己经攥住了她另一只脚腕，作势就要绑上铁链。
贺桑宁顿时恼了。她足尖猛地发力，首踢季怀砚手腕。谁知他早有防备，五指如铁钳般再次扣住她的脚。她腰身一拧，双腿如游鱼般绞住他的手臂，借力一个翻身就要挣脱。
“你会功夫？”季怀砚眸色骤深。
“怎么？就许你会？”贺桑宁冷哼。恢复记忆后还未与人交手，没想到竟能与季怀砚过招。她突然抓住床畔的纱幔借力跃起，整个人如蝶翻飞。
几个回合下来，她越战越勇。
季怀砚却似铁了心要制住她，招招首取她双腿。
电光火石间，贺桑宁想起幼时对付父亲的招式，突然变招——
她倏地闪至季怀砚背后，双腿锁住他的腰腹，左臂狠狠勒住他咽喉，右手拔下金钗首抵他颈侧动脉。
贺桑宁呼吸急促，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见过季怀砚练剑，那时虽无记忆，却觉得他剑法凌厉。
如今看来——
“你原来是个花架子。我当你多厉害呢。”贺桑宁将钗尖又逼近半分，热气呵在他耳畔，“还绑不绑我了？”
“绑。”季怀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你还敢？”贺桑宁手上故意加重力道，金钗尖端又刺入半分，让季怀砚真切感受到疼痛。
“呵！”
季怀砚突然低笑出声，眼底翻涌着暗芒：“昨日要自戕，今日又想杀我？你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猛地掐住她的手腕翻身把她按在榻上，另一只手抽出佩剑塞进她掌心。
锋利的剑刃抵住自己心口，他竟笑得愈发温柔：“来，往这里刺。杀了我，拿着我的腰牌出去，没人敢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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