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殿论医

鎏金宫灯在头顶投下细碎的光晕，宛如撒落的星子，林知夏踩着繁复的月华裙裾，沿着汉白玉台阶拾级而上。每一步都沉重而谨慎，宫墙高耸入云，朱红廊柱上盘旋的金龙仿佛随时会破空而出，空气中浮动着龙涎香与铜器特有的冷冽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这与现代开放、便捷的环境截然不同，她不禁想起医院里明亮通透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虽刺鼻，却让人安心。而此刻身处这金碧辉煌却暗藏威严的宫廷，她攥紧腰间的药囊，指腹着现代急救手册的仿皮封面 —— 那是她偷偷将记忆复刻后，让工匠连夜缝制的 “秘籍”，仿佛握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镇国公府林氏，觐见！” 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惊得林知夏心头一颤。她在丹墀下俯身行礼，腰背绷得笔首，余光瞥见珠帘后明黄衣角轻晃。宫廷礼仪的繁复让她有些不适应，在现代，她习惯了简洁高效的沟通方式，而这里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有着严格的规范，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灾祸。女皇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却又暗含几分探究：“听闻你用古怪法子平息了城西瘟疫？” 这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让她意识到自己此刻正站在权力的中心，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记忆突然闪回现代的学术研讨会，林知夏曾站在国际论坛的讲台上，向全球顶尖学者阐述传染病防控方案，那时的她自信从容。此刻她挺首脊背，语调沉稳：“回陛下，医不分古今，能救人者即为良方。隔离阻断传播，消毒杀灭病菌，皆是遵循医理。” 她从药囊中取出用竹筒封存的石灰粉，“此为生石灰，遇水放热生碱，可杀百毒。” 说着，她偷偷观察女皇的表情，试图从那尊贵的面容上捕捉到一丝认可或质疑，心里却像揣着一只小兔子，七上八下。

珠帘掀起的声响中，女皇踱步至阶前。凤纹金靴停在距她三步之处，林知夏嗅到对方衣袂间若有若无的苦药味 —— 那是长期服用温补之剂留下的气息。这细微的发现让她心中一动，在现代，她能通过各种先进仪器诊断病情，而在这里，只能依靠传统的望闻问切。“你可知太医院那群老家伙，联名弹劾你‘妖言惑众’？” 女皇指尖挑起她的下颌，目光如炬，林知夏与那双深邃的眼睛对视，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被看穿了所有秘密。“但你能让垂死之人起死回生，倒比他们那些之乎者也有用。” 女皇的话让她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担忧，在这宫廷之中，自己的命运不过是女皇一念之间的事。

林知夏突然想起实习时顶撞权威专家的场景，此刻勇气翻涌而上：“陛下，若拘泥古法，城西百姓早成枯骨。医学当与时俱进，方能普惠众生。” 她从怀中掏出羊皮卷，上面手绘着人体解剖图，在展开的瞬间，她的手微微颤抖，深知这在古代是何等大逆不道的行为。“比如这心肺复苏之术，看似荒诞，实则是对心脏骤停患者的救命之道。” 女皇的瞳孔骤然收缩，盯着那幅 “忤逆图”，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将两人的身影映在琉璃窗上，恍若对峙的困兽。林知夏望着窗外肆虐的风雨，感觉自己就像一叶孤舟，在这波涛汹涌的宫廷之海中，不知该驶向何方。良久，女皇忽然大笑：“好！朕就给你个机会。三日后，太医院将举办医典辩论，你若能说服那群老顽固，朕便许你另立医署。” 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让林知夏又惊又喜，同时也意识到，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退朝时，林知夏在回廊撞见太医令阴沉的脸。对方甩着广袖冷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届时定叫你原形毕露。” 她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看着太医令身上华丽却古板的服饰，再想想自己怀揣的现代医学知识，强烈的反差让她感慨万千。耳边响起现代导师的教诲：“医学容不得半点傲慢与偏见。” 指尖抚过解剖图上跳动的心脏线条，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这场赌局，她输不起。宫廷中的明争暗斗、守旧势力的阻挠，都让她更加坚定要改变这里医学现状的决心。

三日后，太医院演武场人头攒动。当林知夏用现代病理学知识，逐条反驳《黄帝内经》中 “瘟疫乃鬼神作祟” 的论调时，全场哗然。她举起自制的简易显微镜，将一滴污水中的微生物投影在白布上：“诸位请看，这些肉眼难见的‘虫’，才是致病根源。” 看着台下众人或震惊、或愤怒、或疑惑的表情，她感受到了宫廷中思想的禁锢和对新事物的抵触。太医令气得胡须颤抖：“一派胡言！此乃幻术！” 但人群中年轻医女们发亮的眼神，让林知夏看到了希望。她望向高台上含笑的女皇，突然明白：这场辩论，早己超越医术本身，而是新旧观念的生死博弈。在这宫廷之中，想要推行新的医学理念，不仅要面对学术上的质疑，更要在复杂的权力斗争中站稳脚跟，而她，己经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