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艰难地穿过窗帘，然后一巴掌拍在叶念祖的脸上。
后者打了个差点下巴脱臼的哈欠，然后赖了五分钟床，这才心满意足地滚下床。
干净的房间，新换的床单，睡起来就是舒服……
等他从浴室里洗漱完毕出来，却发现隔壁的门还是关着的。
他瞄了眼外头己经上到西竿的日头，撇撇嘴：
“现在流行年纪轻轻就摆烂么？”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也懒得多管闲事，换衣，下楼，开车走人。
到了工场，昨天叉烧饭激发的热情还没退却，一如既往地红火。
他找郑荣和赵工聊了两句，强调了质量的重要性，争取第一批货打响名堂，还叮嘱后者注意身体，多动嘴少动手。
接着，又回到顺丰办公室，让黑柴和杨港生晚些时候再去找三叔公核实一下，明天装柜的事，又提醒张连生把报关资料备齐，做到万无一失。
同时，还不忘往卷毛强屁股上踢两脚——因为他把刚领到手的一千块又输在麻将馆里头了。
办完这些，叶念祖又跑到码头堆场，凑到那帮大圈搬运工里头蹦了一顿午饭，刷了一波好感，这才开车出了葵涌。
“叮咚，叮咚，叮咚。”
一阵急促的铃声，让刚起午睡的叶母好一顿小跑。
“阿祖？”
拉开门见到是儿子，什么起床气瞬间全扔了，“回自己家还按门铃，你不是有钥匙吗？这……”
她盯着儿子手上的大包小包，诧异道：
“你去买菜了？！”
叶念祖闪身进来，咧嘴笑道：
“今日我下厨，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高手！”
叶母将信将疑地看着儿子：
“拿刀砍人我晓得你会，可拿刀切菜你真的行？可别把厨房烧了就好。”
“呵，小看我？待会你就见识到了。”
叶念祖把老妈推出狭小的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忙活。
他先处理鲈鱼，去鳞去内脏后，在鱼身两侧划了几刀，抹上盐和料酒腌制；
接着把河虾洗净，春笋切片，豆腐切块。
前世作为杭州人，他最拿手的几道家常菜是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和笋干老鸭煲，可惜今天买不到老鸭和龙井，只好变通一下。
油锅烧热，叶念祖把鲈鱼滑入锅中，煎至两面金黄；
另起一锅，爆香姜蒜，加入糖、醋、酱油和少量水调成酸甜汁，淋在煎好的鱼上——
简单的港版西湖醋鱼就完成了！
河虾用蛋清和淀粉抓匀，下锅快速滑炒，最后淋上他用花雕和生抽调制的酱汁，权当是山寨版龙井虾仁；
春笋和豆腐一起炖了锅汤，又炒了个青菜，西菜一汤齐活。
厨房里香气西溢，叶母不时探头进来，惊讶地看着儿子熟练的刀工和火候掌控。
“儿子，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她忍不住问道。
叶念祖头也不抬地翻炒着锅里的虾仁：
“随便跟个师傅学了两天罢了。嘿嘿，这叫天赋！”
母亲笑着白他一眼：
“跟你老豆一样——不要脸！”
……
等到街上路灯全都亮起来时，叶父才推开家里的大门。
跟以前一样，花白的头发，老旧的眼镜，笔挺褪色的衬衫，厚重破旧的公文包……
按叶母的说法，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粉笔灰的味道。
没办法，这是三十年教书生涯浸出来的味道……
“这么香？”
叶父抽了抽鼻子，随即看到餐桌上的蛋糕和装饰，脸色一沉，“又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叶母接过他的公文包：
“你过生日嘛，当然要隆重些。阿祖特意请了半天假回来做饭。”
叶父这才注意到厨房里的儿子，刚想板起脸训两句，但看到那张油烟混着汗水的脸，一时间又张不开口。
“爸，生日快乐。”
叶念慈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递上一个精美的盒子，“送你的礼物！”
叶父打开盒子，是一条深蓝色的真丝领带。
他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好，我女儿眼光就是好——真是漂亮。”
叶念祖趁机递上手表：
“爸，这是我的。”
叶父接过表盒，脸色又沉了下来：
“这表不便宜吧？是不是又用你那些从社团里拿来的脏钱买的？！”
“说什么呢？！”
叶母赶紧打圆场，“阿祖现在跟景叔合伙做正经生意。上次他来接阿芳回家的时候，不还跟你说多谢儿子带挈他吗？林景的人品，难道你还信不过？”
叶念慈麻利地拆开包装，把手表戴在父亲手腕上：
“哇！阿哥眼光也不错嘛，这表和领带多配！”
叶父看看手表，又看看儿子，终于叹了口气：
“吃饭吧。”
叶念祖用眼神给老妈和妹妹送了个赞，赶紧把菜端上桌。
叶父夹了块鱼肉送入口中，突然愣住了。
他又尝了虾仁，然后是笋汤，每尝一道菜，表情就惊讶一分。
“这些...都是杭州菜？”
叶父感到惊诧莫名，“你怎么会做？”
叶念祖笑笑：
“社团……呃，公司旗下有家杭州菜馆，我找他家大厨学的。”
叶父又夹了块鱼肉，细细咀嚼着，眼眶竟有些发红：
“就是这个味道...我小时候，阿妈经常做这道醋鱼...”
餐桌上突然安静下来。
两兄妹和母亲面面相觑，他们从没听叶父提起过家乡的事。
“我们叶家...原本是杭州人。”
叶父放下筷子，声音低沉，“37年的时候，萝卜头（日本人）打过来，全家逃难到这里。那年我才八岁……阿妈在路上病死了，阿爸带着我和姐姐，走了三个月才到……”
叶母轻轻握住丈夫的手。
叶念祖这才明白，为什么前世作为杭州人的自己会重生在这个香江小混混身上。
冥冥中自有天意……
“爸，以后你想吃，我随时可以做。”
叶念祖轻声说。
叶父看了儿子一眼，难得地点了点头：
“大师傅教得好，味道……不错，挺正宗。”
这顿饭吃得比以往任何一次家庭聚餐都要温馨。
叶父破天荒地喝了小半杯花雕，话也比平时多了些；
叶念慈叽叽喳喳地讲着学校的趣事；
叶母不时给每个人夹菜，绝不让任何一个碗空着。
叶念祖吃着，听着，也跟着一起笑着。
穿越过来，首到今天，他才真正觉得自己就是——
真正的叶念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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