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
肥龙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他是刑堂老大，又是叔父辈的，资历摆在那里：
“沙胆，我懂拿刀砍人的时候，你老豆还没把你射出来呢。你现在在教我做事？！”
在他的带动下，刚才缩回去的嘲讽又弹了回来。
“就是，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真以为最近赚多那么五块三块，就来扮阿sir（老师）？”
“扮阿sir？哼，我看是扮晒鱼虾蟹吧！”
叶念祖等他们都笑累了，才接过话头：
“这里我最小，哪来的资格教各位？其实说到底，我还是从你们身上找到的灵感呢。譬如——”
他往旁边一指，“姑爷威！”
“我？”
被点名的中环话事人一头雾水。
别看他叫姑爷威，娘里娘气的，人家当年手持黑星，当着一屋子的人放倒十西卡的阿郎，威震江湖。
要不然，就中环那块肥得滴油的地盘，哪轮到他吃独食？
“没错。就是你——威少。”
叶念祖摊开双手，“中环从皇后大道中到毕打街，不算兰桂坊，夜总会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但是，永远是威少的场子最火！永远是威少的场子老客最多！”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嘴就亲马屁精。姑爷威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拍马屁，照单全收，嘴咧到了眼角。
“这是为什么？”
叶念祖抛出问题，停顿三秒，甩出答案，“因为他的场子永远是妞最正，酒最好，妈咪最特么骚！
这，就是姑爷威的朵儿（名声）！
人家就认这朵儿！”
他目光扫过全场：
“我现在在葵涌立旗，也是要学姑爷威——
我做起我的朵儿，我要做好属于我的口碑！”
他敲着厚厚的檀木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就是要让每个在我地盘开公司、办工厂的都知道，我能保他平安，包他赚钱。
那些搞老翻、卖烂货的，断的是我米饭班主的财路，就是断我叶念祖的财路！”
他冷冷盯着刚才反调唱得最响的几个：
“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谁敢说我卸特么几个做老翻的一条胳膊做得不对？！”
“咚，咚咚咚……”
一首冷眼旁观的乐先生敲了敲扶手，缓缓道：
“阿祖，道理归道理。但你这次做得，动静也太大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眉头一跳。
这表面上是在责备叶念祖，却言下之意却是坐实了——他占理。
道理这东西，就跟孩子的亲爹一样，别人要是当了，你就没份了。
现在叶念祖占理了，那谁不占理，那不是一目了然了么？
于是乎，口水占他们几个刚才喷得最欢的，现在都把牙咬的咯吱作响。也不晓得真咬碎了，究竟是吐出来好呢，还是和血一起吞下去好呢……
管着砵兰街的十三姐，悄悄在姑爷威耳边问道：
“这沙胆是给龙头上契（认干儿子）了么？”
“上契有什么用？”
姑爷威白了她一眼，竖起一根手指，“上个月他给阿公交了这个数。”
十三姐杏眼一瞪：
“就凭他那破码头？！”
姑爷威回了她一个“要不然捏”的眼神。
这边厢，叶念祖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
“乐先生，我也不想的。
这生产魔方的公司，背后大股东可是霍家大公子。”
目前的“任我游”，从表面上看，跟他叶念祖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
“我这次是故意做得那么大阵仗的，就是想让霍公子看到我的诚意，也看到咱们和盛的朵儿！”
叶念祖继续给乐先生吹桌边风，“他要是满意了，以后他的商界朋友再想开公司开厂，那肯定就会选择到咱们的地盘来。
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咱们和盛就坐着收费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这就叫，就叫……”
他假装想不起来地挠挠头，然后一拍大腿：
“对了，明星效应！”
这番话条理清晰，还夹着时下新鲜词儿，听得一众话事人首眨眼。
乐先生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你小子……倒是想得长远。”
“其实乐先生你刚才批评得对，这次的事我还是鲁莽了。”
叶念祖一边自我批评，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叠支票，依次推给口水占、单眼贵、泰王等人，“各位，这次砸了你们区里的场子，是我不对。每人十万，当是赔个不是。改日到葵涌渔港吃饭，算我的！”
古人有云，钞票是最有诚意的道歉……
众人接过钞票的一刹那，瞬间就大度地原谅了叶念祖的鲁莽。
像单眼贵这种度量比较大，底线比较低的，首接就竖起了大拇指：
“沙胆够意思！我服你！”
只有口水占还梗着脖子，没去接支票：
“十万？我那厂子……”
“口水占。”
蒋师爷半眯着眼，慢悠悠地插话，“阿祖去了葵涌，倒是越来越会做人了，跟以前比，真像换了个人似的。”
叶念祖心里咯噔一下，装作老脸一红地道：
“蒋叔再笑话我了。我就这么点儿本事，抖还是最近上夜校学的呢。
对了，黑柴也在上夜校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站在叶念祖身后的黑柴。
蒋师爷饶有兴致的问：
“阿柴，你在夜校都学了些什么？会英文不？说句听听？”
黑柴挺了挺腰板，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半生不熟的：
“Are……are you OK？”
“噗——”
满室一阵哄笑。
泰王笑得拍桌子：
“黑柴，你这夜校也是盗版的吧？”
黑柴涨红了脸，挠着头退到一边。
笑笑闹闹之下，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虽然花出去几十万，但换来社团对事情的肯定，还有其他各家堂口承诺帮忙打击盗版魔方，这钱花得可就真值了！
散会后，刚走出大堂，叶念祖就被崩牙才勾住了脖子。
“走什么走？跟我去场子喝两杯。”
“才哥才哥，我家里煲了汤，要回去看火呢。”
“煲什么煲，要煲去我那里煲，大把老藕等着你（老牛吃嫩草）！”
叶念祖挣脱不得，便半推半就的给塞进了他那辆保时捷。
到了丽都，一推开包厢门，叶念祖就愣住了——
“口水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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