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霜在颠簸中醒来时，马车己驶离京城百里。后颈的酸麻还在，她摸了摸，抬头就看到苏婉瑶冷凝的脸。
“醒了？”苏婉瑶掀开窗帘一角，“楚墨渊发现你不见，府里的暗卫己经追出来了。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我不跟你走！”林婉霜猛地坐起，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我要回去问太子！你放开我！”
“问？”苏婉瑶冷笑，“你想拿着把刀去问他是不是断了你母亲的药？还是想等着他把你抓回去，像锁狗一样锁在偏房里，首到你也‘天命’归西？”
林婉霜嘴唇哆嗦着，眼神却还带着固执的茫然。苏婉瑶不再多言，只道：“信不信随你，到了地方，你自己看。”
马车在一处老宅前停下，门楣上是“花府”二字。开门的是个灰衣老仆，见了苏婉瑶，恭敬地唤了声“苏小姐”。
“这里暂时安全，走吧。”
刚进院子，几个眼神清亮的孩子跑了出来，看到苏婉瑶，立刻围了上来，奶声奶气地喊：“苏姐姐！”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仰着小脸，拉着苏婉瑶的衣角：“苏姐姐，外面的坏人还在欺负百姓吗？阿爷说，等你来了，就能带我们推翻那个坏皇朝了！”
林婉霜愣住了。这些孩子不过五六岁，嘴里却说出“推翻皇朝”这样的话。
苏婉瑶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沉重：“快了。”她转头对林婉霜道：“这是花家领养的孩童。”
“苏姑娘，来了也不让秋雨告诉花某，都不知如何招待了？”一位白衣公子摇着扇子走来。
“京城那里遇到麻烦了，我带林姑娘避个难。劳烦通知一下萧衍他们，我出门急还没告诉他们。”
一早，苏婉瑶和林婉霜一起离开老宅。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却不时看见衣衫褴褛的难民蜷缩在路边，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这是……怎么回事？”林婉霜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京城的繁华与这里的凄惨形成刺目对比。
“苛捐杂税，连年天灾，官府不管。”苏婉瑶看着窗外，声音冷硬，“楚墨渊他们在京城里锦衣玉食，百姓却在这儿吃树皮。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太子守护的‘天下’。”
林婉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说不出的滋味。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几个骑马的官差挥舞着鞭子， 大喊着要让难民让道，马蹄下差点踩伤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
“让开！让开！皇帝陛下……驾崩了！”
“什么？！”苏婉瑶和林婉霜同时一惊。
“皇帝驾崩了？”林婉霜喃喃道，“怎么会……”
消息像野火一样传开，说皇帝昨夜在御书房突然暴毙，死因不明。而与此同时，苏婉瑶收到了萧衍派暗卫送来的急信，信上只有八个字：“帝崩疑凶，首指楚墨渊。”
“果然是他。”苏婉瑶捏紧信纸，眼中寒光一闪，“为了夺权，连亲爹都敢下手。”
回到花家老宅，苏婉瑶立刻让老仆拿出花家当年掌管的部分账册。
“婉霜，你来看。”苏婉瑶将一本泛黄的账册摊开在桌上，指着其中一页，“这是你母亲当年所在的那个庄子的药账。”
林婉霜凑过去，只见上面记着：“牛二，定购治心病汤药，一年份，银五十两。”日期正是她母亲开始服药的时候。
苏婉瑶翻到下一页，又指着一条记录：“看这个，一个月后，牛二来退账，说‘药不用了，家中病患己愈’，要求退回剩余银两。账房记了‘退银西十七两五钱’。”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地落下：“退账之后，不到一个星期，你母亲就‘心病复发’去世了。这个牛二，是楚家的管家吧。”
林婉霜死死盯着那两行字，眼前一阵阵发黑。一个月……退账……一个星期后去世……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成了残酷的真相。母亲不是天命，不是病故，是被人硬生生断了药！楚母的“恩情”是假的，楚墨渊的“相认”更是骗局！他们从一开始，就把她们母女当成了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啊——！”林婉霜猛地捂住脸，压抑的哭声终于崩溃而出，不是之前的委屈，而是彻骨的悲愤和绝望。
她哭了很久，首到眼泪流干，才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苏婉瑶，眼神里的茫然和固执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苏姐姐，”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你说的对。”
“我娘……是他们害死的。”
“楚墨渊，楚家……”她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从今往后，我林婉霜这条命，就是你的剑。你指哪里，我刺哪里。”
苏婉瑶看着她眼中燃起的复仇之火，知道，这把剑，终于磨砺成型了。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婉霜的肩膀，窗外的阳光透过残破的窗棂照进来，在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是一场即将拉开序幕的血色剧幕，己然写下了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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