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瑶自打跟萧衍定下学艺的章程，案头就多了几本磨边的兵书。白天她捧着书啃，那些排兵布阵的图看得她眼晕，晚上就跟着萧衍学射箭。萧衍手劲大，递给她的弓虽说是挑过的软弓，她拉满了还是胳膊打颤，箭也总是歪歪扭扭地扎进靶边的土里。
“手肘再抬高一寸。”萧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肘，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苏婉瑶心里一紧，手肘却还是往下塌了点。“没吃饭？”萧衍挑眉，抽走她手里的弓，自己搭箭一拉，“嗖”地一声正中靶心。苏婉瑶看着那支箭颤巍巍地插在红心上，撇了撇嘴，没敢顶嘴。
这天午后，她刚啃完半本《孙子兵法》，哥哥苏沐辰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瑶瑶，别闷屋里了，跟哥去个好地方！”苏沐辰拽着她就往练武场后面跑，说是后山有“惊喜”。
开放式练武场本就宽敞，后山却比她想的还要开阔。等跑到坡顶往下一看，苏婉瑶首接愣住了——漫山遍野全是稻草人，一个个扎得有模有样，穿着破烂的“盔甲”，手里还握着木棍当兵器，远远望去，竟像支沉默的军队散在草丛里。“哥，这……这么多稻草人？”她揉揉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厉害吧？”苏沐辰得意地拍拍手，“我也是刚发现，听说以前这里是……咳，反正你以后可以来这儿练准头，拿稻草人当靶子，比木桩子有意思多了！”
从那以后，苏婉瑶的训练又多了项内容——往后山跑。萧衍给她定了规矩，每天射完五十箭才能歇。刚开始她觉得新鲜，对着稻草人比划，可没几天就尝到了苦头。后山的风比练武场大，箭容易被吹偏；稻草人的“脑袋”“心脏”画得小，比靶子难瞄多了。
日头最毒的时候，她站在坡上，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手里的弓把上。拉弓拉得虎口发麻，指尖磨出了薄茧，每射一箭都得使足了劲。有次一支箭偏得离谱，差点扎进旁边的树杈里，她气得把弓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喘气：“累死了……这破弓怎么这么沉！萧衍是不是故意整我？天天让我射射射，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心里满是委屈，“什么破后山，什么破稻草人，累死个人……”
抱怨归抱怨，歇了口气，她还是捡起弓继续练。这天傍晚，她练完箭想找萧衍问问明天的安排，路过他常待的那间偏殿，听见里面有说话声。是萧衍和他的侍卫逐风。
“……后山那边，最近盯紧点，别让不相干的人进去。”萧衍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带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郑重。
逐风应了声“是”，又问：“主子，那后山本就不是开放的地界，除了咱们几个，谁敢乱闯？再说那些稻草人……而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您为什么要在偏僻的后山亲手扎那么多稻草靶啊？”
苏婉瑶站在门外，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开放的？除了亲信不让进？她猛地想起哥哥带她去的时候，好像确实没见着其他人，当时还以为是偏僻，原来……她又想起那些漫山遍野的稻草人，一个个扎得虽说不算精致，却都有模有样，甚至连“盔甲”的纹路都隐约能看出来。原来……是萧衍亲手扎的？
她靠在墙上，手里的弓差点没拿稳。难怪萧衍会同意让她去后山练箭，难怪他每次说起训练都那么严格，原来那片地方……是他特意留给她的？那些被她抱怨过的稻草人，竟然是他一针一线扎出来的？夕阳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可她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之前的那些抱怨，突然就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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