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婉瑶揉着发酸的胳膊爬起来，正准备去靶场报到，却见萧衍的侍卫逐风来了趟院子，说主子让她今日歇假。她愣了半晌，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半个月来萧衍跟个掐表的阎罗似的，别说放假，连多歇半盏茶的功夫都要拿眼神剜她。
“你家主子真让我歇着？”她扒着门框问逐风，逐风点头时，她后知后觉地听见前院传来慕汐月的大嗓门：“瑶瑶！快收拾收拾，跟我和沐辰哥去逛水光节！萧衍那家伙也去！”
苏婉瑶探头一看，只见慕汐月揪着苏沐辰的袖子往门外拖，苏沐辰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点心，含糊不清地喊：“急什么！我还没喝完粥呢！”“喝什么粥！”慕汐月回头瞪他，发间的流苏步摇晃得飞快，“再不走萧衍和瑶瑶都到洄水镇了，你想让我一个人看河灯吗？”
水光节的摊子沿着河岸铺开，苏婉瑶跟着人群走，萧衍走在她身侧，没像往常那样板着脸讲弓马要领，只是偶尔伸手替她挡开拥挤的人流。
看那苏沐辰刚被慕汐月拽到糖画摊前，就被她塞了串橘子糖：“给你，上次你说想吃这个。”苏沐辰咬了口糖，橘子的酸甜在嘴里化开，嘟囔着：“你怎么记得……”慕汐月没接话，只是拽着他往人堆里钻，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河对岸：“快看！许愿林的灯亮了！”
“瑶瑶，你看那边好多许愿树！我们去那儿”慕汐月扯着嗓子叫道。
许愿林里飘着甜丝丝的花香，每棵树上都缠满了红的黄的蓝的彩绳。慕汐月眼尖，拽着苏沐辰往一棵最大的老槐树下钻：“就这棵！听说最灵验了！”她摸出两根亮粉色的彩绳，塞给苏沐辰一根，自己也找地方往上挂。
苏婉瑶看着树上密密麻麻的彩绳，正琢磨着跟萧衍说点什么，手里突然被塞进一根藏青色的彩绳。她抬头看萧衍，他手里捏着根同色的，另一只手递过来根浅粉色的：“挑个喜欢的颜色。”
“为啥是藏青？”她接过粉绳，忍不住问。萧衍低头替她解开花绳的结，声音压得比平时低些：“以前行军时，夜里穿这颜色不容易被发现。”他顿了顿，指节蹭过她指尖的薄茧，“后来觉得，配你手里的弓不错。”
苏婉瑶心里“噗通”跳了下，赶紧低头往树上挂绳子。她够不着高枝，萧衍伸手接过她的彩绳，三两下就缠在她够得到的枝桠上。她仰着头看他，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侧脸上，连睫毛的影子都清晰得很。
“你许了什么愿？”她小声问。萧衍把自己那根藏青绳挂在她粉绳旁边，指尖在绳结上按了按：“说了就不灵了。”他转过头看她，眼里没了平时的严肃，“不过可以告诉你，跟某人别再把箭射进树杈里有关。”
苏婉瑶脸一热，刚想反驳，就听见不远处苏沐辰的咋呼：“汐月你轻点拽！我这绳结快散了！”慕汐月的声音带着笑：“谁让你许愿时傻呵呵地笑？绳子都系歪了！”
“我乐意！”苏沐辰的声音拔高，“反正和你别偷喝我家酒有关”
“谁要喝你的酒啊！”慕汐月嗔怪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把两根粉绳系成了个紧紧的同心结。
苏婉瑶听着他俩拌嘴，忍不住笑出声。再看身边的萧衍，他正盯着树上那两根挨在一起的彩绳，藏青色和浅粉色在风里轻轻晃着，像谁没说出口的话。她忽然想起后山那些稻草人，想起他指尖的温度，心里那点被训练磨出来的委屈，早化成了此刻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其实……”她鼓起勇气开口，“我许愿……”
“嗯？”萧衍转过头看她，目光沉沉的。
“我许愿……”苏婉瑶咬了咬唇，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是指着树上的粉绳，小声说，“就跟它似的，别被风刮跑了。”
萧衍看着她泛红的耳根，没再追问，他声音也软得不像他：“ 风再大，绳结系紧点就不会跑。”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把他俩的影子投在地上，跟不远处苏沐辰和慕汐月打闹的影子叠在一起。许愿树上的彩绳随风轻响，像谁偷偷许下的愿，正随着水光节的灯火，一点点往心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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